許家鎮地處偏僻,但水陸兩道接連通各城,因路徑的隱蔽性,也成了官商必行之道。這里每日都有各路商人在此歇腳周轉,許家鎮也因此成了個小聚寶盆。
雖是官道,但也有不少人鋌而走險,干些殺頭的買賣,大不了得手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失手了就掉個腦袋。
世上多是為財而死之人。
李昭映與季須何跟隨著一個姑娘來到了她家院落。姑娘叫芷兒,年紀與季須何相仿,在鎮中靠一些女紅營生,家里還有一個年邁的老婆婆,腿腳不便。在河邊洗染布時遭到幾個不速之客要劫財,正好被剛進鎮的李季二人碰見,便替她教訓了。
芷兒為表答謝,便請他們到家中做客。她家院子不大,有些破舊,但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條。
她指著院里一間屋子溫和地邀請道:“若二位少俠不嫌棄,今晚就在我相公那間房歇腳吧?”原來她成親了。
見二人面面相覷得有些驚訝,她又接著說道:“我夫君去參軍已經好久沒回來過了。”
李昭映抬頭又看了季須何一眼,他此刻只是靜靜地站著。
芷兒為了照顧腿腳不便的婆婆,平時多是與她同住一屋,而另一間屋子,空了很久了。
李昭映不好作推辭,便接受了她的好意。
“看來芷兒姑娘也是挺苦的,丈夫去參軍戍邊,家里就只她和一個婆婆作伴。”
“是啊,或許世上還有很多如芷兒這般的女子,在家中等著待歸的良人。”
季須何坐在桌前,這間屋子每天都被人打掃過一樣,干凈透亮,一塵不染。
正聊著時,芷兒端著飯菜敲門而入,擺在桌上失笑道:“沒有好的酒菜招待,讓二位見笑了。”
李昭映連忙擺手:“沒有沒有,這已經很好了,謝謝芷兒姑娘。姑娘留下來一起吃吧。”
季須何也向她擺了一張凳子,李昭映忙拉著芷兒坐下。
“芷兒姑娘,你成親多久了?”李昭映不禁發問。
“算來也有兩年了,剛成親后不久,我夫君便去參軍了。此去過后,便再無音信……”她手揉搓著衣角,清秀的眉目上逐漸落滿了愁緒。
古來征戰幾人回……
李昭映心里暗罵自己真該死。
“那敢問姑娘的良人戍守的邊關是?”
“臨月城,綏遠軍。”
季須何微愣,原來如此。
“少俠,你知道綏遠軍?”
季須何緩過神來:“我,我有個朋友,也是綏遠軍的。一直都在尋他。”
芷兒點點頭:“原來如此,我聽聞綏遠軍已不復存在了,可我不信。少俠若能找到你那位朋友,還請替我問問,問問我夫君,是否還活著。”
“會的。”季須何握起的拳頭緊了緊,對于綏遠軍這三字,他一直都有愧。他沒能帶他的將士們回家,如今更是無顏面對他們的家人。
李昭映安撫了芷兒后,追出門去。
“季須何!”
“出來透透氣。”聽見是她,季須何沉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李昭映見他負手朝院外大步走去,自己也雙手抱劍悠悠跟了上去。
許家鎮人只有幾百來號,并不算多,但行商的車隊在這停留得多了,小鎮也就熱鬧了。
一行車隊停在不遠處的客棧前,看隨行的人都是一些商人打扮,時不時地環顧四周,神情凝重帶著警惕性。領隊的一個男子戴著面具,身形很是熟悉。在對環境百般確認后才進了客棧,留下幾個人在外邊守著馬車。
李昭映發覺到身旁的季須何對他們有所關注,便問他是不是認識。
他搖搖頭。李昭映則示意他進去要不要進去看看。
二人便一同進了客棧。
“小二,留五間客房,住三日,門外的東西找個地兒安頓好。”面具人往小二手里丟上去一袋銀子,小二掂了掂份量,咧咧嘴就是一頓:“好咧!客官樓上請!”
在一旁裝作飲酒的二人聞言雙雙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這聲音怪不得這么耳熟,原來是欠我一杯茶的那個家伙。”李昭映想起在云錦鎮上小酒館那日的打斗,不屑地笑道。
“你也認識?”
“也?這么說,這人你還真認識?”她反問道。
機緣巧合,原來李昭映在小酒館就救過一次季須何了,那時他正在小酒館休養,卻聽到樓下來了幾個不速之客,季須何心想定是那些追殺他的人尋來了,不顧傷勢直接離開了小酒館。
誰知李昭映的“路見不平”還替季須何拖住了墨衣人的時間,雖然途中還是遭到了他們截殺,但最后還是為李昭映所救,想想也是一段奇緣。
“這么說,殺你的那人還是與你互相認識的,如此想來還真是有趣。”
季須何險些被嗆到,悶咳了一聲:“何來有趣?”
“說明你遇人不淑。”李昭映打趣道。
“世人千人千面,誰又能知自己遇到的人后邊會變成什么樣子,況且,不像某些女俠見到人的第一面時就把劍架到人的脖子上逼人就范。”
李昭映聽后嗤笑一聲。
回歸正題,這些人既然假扮商人,那車上運的應當不是能見的人的東西。
“你可還記得這個?”季須何從袖中掏出了一根細針。
“無影針,這可是淬有劇毒的,你都敢往身上帶。”她想起了是在遇到山匪那晚,千機閣的人來行刺時留下的。
“這東西既然是他們的,那我肯定要禮尚往來。”
千機閣此番前來,究竟是要干什么?季須何與李昭映打算在夜里一探究竟。
他們的車隊停在馬廄邊,車上的東西被厚厚一層的篷布遮蓋,還特意安排兩個人守著。
李昭映撿起兩個石子就是用力一擲,將人放倒了。
季須何掀開篷布,撬開了里面的箱子,是普通的糧食,他伸手往下一探,里面的東西讓他心里一驚。
兵器,千機閣竟私運軍備?
他又挑了幾個箱子一一撬開,里邊不僅有著滿當當的兵器,還有糧食,銀子。
這里的巡檢司難道都不查的嗎?
趁兩人還未醒來,他們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芷兒家中。
回來時,李昭映就見他憂心忡忡的,一路上也沒說話,這才問他是不是見鬼了。
季須何沉重地對她說道:“千機閣運的,是軍備。”
“你是說?”
“我懷疑有人養私兵。”
事關國事,僅憑他們兩個是阻止不了這段陰謀的。那兩個人醒來后定會發現不妥,屆時他們的計劃也會有所改變。
季須何心想,這里的巡檢司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事不宜遲,在他們改變計劃之前,要先他們一步。
兩人在屋內留了些銀子便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