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準備得怎么樣啦?我們可愛的學妹學弟都準備好了服裝啦,咱們也得努力!”
“老大,你一天天的喊麥呢。”他皺眉看著手里花花綠綠的裙子……后面那張袋子又是什么……
“哈哈哈,老三,這叫鼓舞士氣!來,老二幫我拉一下褲子,這褲子太卡我了!”
“……老大,你確定你安全?”
“說什么呢!老子護得好好滴,來吧!”
兩人在那角落扯得不行,他在這糾結怎么從哪里把自己套進去,其他人七七八八的搬弄工具。
“那個……學妹,你知道這怎么穿嗎?”他不得不向學妹求教。
“啊,劉學長你先坐到凳子上,”學妹蹲下捏住美人魚裙的魚尾部分擺弄好位置,“這個尾巴要從底下往上拉,嗯……要不學長換個短褲……”
裙擺上掛滿了水鉆流蘇,他第一次看到這種修身款禮服,學妹拉開腰側的拉鏈道:“學長里面穿薄些,然后把裙子往上套,上半身可以不用穿里服,把這肩帶掛上就好。”
“好的,謝謝學妹。”
他進了個隔間自個擺弄。事后,他順著布料紋理一點點撫平褶皺,魚尾裙擺的弧度在膝蓋處收緊,勒著他大腿走不了一點路,腳踝處綻開成扇貝狀的花邊辛好可以小步走企鵝步。
等他咕扭著出了門,燈光下那條綴滿珍珠的美人魚裙鍍了層柔光。
拖地的魚尾裙擺如被揉碎的星河,藏青底色上織就漸變的銀藍鱗片紋,細密的亮片在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虹彩——近看時,每片“鱗片”竟是薄如蟬翼的歐根紗剪裁而成,邊緣用銀線勾出扇貝狀的弧線,層疊堆疊至腳踝,行走時隨步伐掀起細碎的“浪花”,像把整片深海的波光都縫進了布料里。裙擺末端垂落幾縷綴著淡水珍珠的流蘇,行走時會發出細碎的“沙沙”聲,似人魚尾鰭拂過珊瑚叢的私語。
腰間收出極細的褶皺,深灰的緞帶從兩側斜斜繞過,在后背系成蝴蝶結,緞帶尾端垂落至臀部,隨轉身動作揚起,如人魚在水中擺尾時帶起的水痕。肩臂處覆著一層半透明的薄紗,紗面上繡著淡藍色的水波紋,抬手時薄紗輕顫,恍若人魚浮出水面時沾著的粼光。
“哇——”
他一出來就被這驚呼聲嚇了一跳:“怎么了?”
“老三,你真的很合適人魚公主耶,這身材……嘖嘖嘖,不錯不錯。”穿好女巫裝的老大戴著又高又大的尖帽子,雙手抱胸道。
“這裙子很漂亮,辛苦學妹們了,謝謝。”他羞澀著摸著頭對在場的學妹們道。
“哇!真的很好看,學長。”
“學長來把這個假發套戴上,我們來給學長化個妝,這樣好試戲。”
“嗯,辛苦你了。”
老四五成對從另一個隔間出來,他們穿的就只是潔白的修改過的長尾裙,兩人本就長得養眼,學妹見他們來了就將兩套粉色假發給他們戴上,順便聊幾句。
“老四老五啊,你們偷吃什么了,嘴都紅腫了,能講好臺詞不啊。”
“你這女巫裝不錯啊,很有個性。”老五居然夸老大了,這讓老大心情不錯,就笑著道:“你們沒看到剛才的好風景真可惜了。”
“什么風景?”老四溫柔著道,老大連忙上前道:“我們老三啊,可真漂亮了,特別適合人魚公主!我的眼光從來沒出錯過。”
“真的嗎?那真期待。”
“等他化好妝了就知道了。”
“咦?王子呢?”老大問。
“王子被學妹們拿去試哪套衣服適合他呢,應該也差不多好了。”
好了的他頭上戴著月牙形的銀冠,冠沿綴著迷你的海星、海螺吊墜,細碎的水鉆在“月牙”凹陷處聚成星群,發間還別著幾支珍珠魚鰭狀的發簪,墨綠的絲帶纏在發尾,隨動作飄動時像水草在水中搖曳。耳墜是水滴形的藍水晶,下端懸著一顆圓潤的珍珠,低頭時水晶擦過鎖骨,折射出冷冽的光——恰似人魚公主眼中藏著的、對陸地既好奇又哀傷的微光。
眉骨微微隆起,眉形如新月掠過海面,淺灰藍色的眉峰帶著海水的清冽,卻在眼尾輕輕下垂,像被浪花吻過的弧度。眼睛是最動人的存在——瞳孔呈漸變的海藍色,靠近眼頭處是剔透的淺藍,越往眼尾越深,凝成深海般的幽藍,眼尾微微上挑卻無凌厲感,睫毛長而卷翹,像沾著水珠的海藻,眨眼時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眼底隱約流轉著細碎的銀光,似藏著未化的星子或海底的磷光。
鼻梁挺直卻帶著柔和的弧度,鼻尖微翹,唇色是淡珊瑚粉,唇峰不明顯,唇瓣飽滿柔軟,像剛浮出水面時被海風吻過的色澤,唇角自然上揚,自帶三分溫和的笑意,即便不說話,也讓人覺得如被海水輕裹般安心。
頭發是及腰的墨藍色,發尾卻漸變出銀白的光澤,像深海處忽然漫上來的月光,發絲并非順滑的直發,而是帶著細碎的自然卷,隨動作輕輕飄動時,會有幾縷不聽話地翹起,沾著水珠般的亮片,似人魚在水中游動時被水流揉亂的模樣。
下頜線細膩流暢,顴骨處泛著珍珠母貝般的淡粉色,像是常年浸在海水中,被珊瑚映出的淡淡血色,額頭光潔,眉心處點綴著一顆水滴形的藍水晶,與發色相映,恍若海洋的守護者。
從腰部以下,光滑的人魚尾取代了雙腿,尾鰭從腰側延伸至末端,鱗片呈現出由淺到深的藍紫色漸變——靠近腰線的鱗片細小而柔軟,如淡紫的貝殼光澤,越往尾端越大,邊緣泛著銀白的光,每片鱗片都透著半透明的質感,陽光或燈光穿過時,會在地面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海浪在沙灘上跳動的影子。
尾鰭末端分成兩瓣,呈扇形展開,邊緣綴著細密的流蘇狀軟羽,顏色是透亮的冰藍色,游動時輕輕擺動,帶起無形的“水流”感,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跟著泛起了漣漪。
這是給予他的所有美好贊美。
剛進門的王子直直望著他,那個在他眼前的無具體輪廓的人影慢慢明顯。
可他只是覺得自己像偷穿了公主裙的小丑。
其實人生來是沒有禮義廉恥觀念,有的只是對最原始的生理渴望。
他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只有媽媽而感到丟臉,也不會因為成績不好而感到低人一等,沒有因為自己身高而感到自卑,可是……在看到此時此刻的王子,他自卑到了深淵。
老師們常說要和成績好的同學一塊,這樣你就也能變好——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可是,如果本就是黑暗里的生物的他來到陽光下,真的可以活著嗎?會被陽光下的他們所接受嗎?
可為什么明明就是黑暗里的他還是那般渴望著陽光……
“哇!真的很好看!”
“好啦,我們開始對戲吧。”
他磕磕絆絆著和王子對到了最后結局,他選擇放下手里的刀,放過王子,選擇犧牲自己。
看著沉睡著的王子,他依依不舍的扶上王子的手:“是我自己喜歡上的你,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是我自己沒有福氣,姐姐們說,只要殺了你我就可以回去……”
“可是我怎么舍得?”他跪著將頭輕放到王子的手臂旁:“你的新娘真的很好看,她溫柔善良勇敢,和你很配,親愛的王子殿下,你會記得我嗎?”
“我要走了……做個好夢……”
說著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迎接他清晨的死亡。
外頭是已經等著他的姐姐們,他們看到他走了出來連忙問:“妹妹你下手了嗎?”
“姐姐,他沒有任何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選擇,為何要讓別人來承擔呢?”
“妹妹……”
“沒關系的姐姐,我已經得到了真親和愛,這已經足夠了。”
在清晨第一縷陽光下中他化成了泡沫……
“嗯……”他們就著這討論起來:“那后面怎么改呢?”老二開口問道。
“小美人魚后來被海神救活了,可是從頭到尾王子都不知道這個女孩就是那個救他的人啊,怎么才愛上小美人魚呢……”學妹也陷入思考。
“王子,如果是你,你要怎么才喜歡上小美人魚呢?”老大道。
“嗯,自顧自的做這些自我感動的事,真的很蠢。”
依舊毒舌——
“王子,你這樣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有女朋友的。”
“早分了。”王子漠然道。
“……咦。”真讓人頭疼,這樣的人怎會喜歡人呢?更別說會愛上人。
“王子,其實每個人的相遇也不全是別有用心。”老四道,“或許就在你去食堂的路上,見了一朵花,就覺得喜歡了。”
“這樣舉個例子吧,就在你突然吃飯鬧肚子了,老三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然后他就背著你去醫院,天不巧下大雨,他為了不讓你淋雨,把自己的衣服蓋你身上,然后你好了,他卻生病了,你能說是老三早有計劃的接近你嗎?還白白讓自己生病,遭罪是做什么?”老大道。
“小美人魚和王子的相處時間太短了……”
“那肯定是一見鐘情啊。”
“哪有一見鐘情啊,那都是見色起意。”
“這也不能一刀切嘛,一見鐘情多浪漫啊,要是彼此都對對方一見鐘情那就更是世間難得。”
“好啦,咱們先想要怎樣才把結局改得合理。”
他蹲坐著對王子道:“我們重新開始吧。”
“哈?”所有人朝他看去,“重新開始?”
“我倒覺得這個結局也不錯啊,王子因為女孩的離開選擇推遲婚禮,然后新生的美人魚與王子重新在海邊相遇,最后一眼萬年~”另一個學妹道。
“咦!可以啊,我們再改進下下,美人魚的姐姐將真相告訴了人類公主和王子,然后他們選擇停止婚禮!”
“這個更好!”
“就這么決定了!”
……
練戲結束后他留下給小魚小動物們喂了個飯,才背起小包往外走,王子早在外面等他。
“你今天怎么了?”王子破天荒的關心到了他的情緒。
“沒事,我就是突然覺得……有些心慌。”
“生病了?”
“沒,可能是太累了,王子,等一下你有想吃的嗎?”他關心的問。
“也沒心情吃,就隨便吧。”
“嗯……”
晚上他做了個夢,夢里他在荒涼的山野里趕路,天是灰暗的,全是霧氣,見不了方向,可他就知道腳下的這條路是回家的路。
心里慌亂極了,怕迷了路,也怕趕不上時間,怕后面追趕著的東西……
誰來救救他……有誰會在等他……
趕緊回去!趕緊走!別停!可是,為什么?回去?回去哪?
“醒醒,醒醒。”
“哈——”他猛的睜開眼睛,強制斷了他做的惡夢。
他冒了一身冷汗。
“王子?你怎么下來了?”他乏力著問。
王子側躺著盯著他看,夜里黑乎乎的,王子還帶著個小夜燈,是云朵狀的,現在那小夜燈放在他們的間隔中,把他們的臉照亮。
“你做噩夢了?”
“嗯?也不是,我沒有夢到鬼,可能是趕路趕累了。”他昏頭昏腦著回王子提的任何問題。
“你不喜歡我對感情的看法?”王子聲音輕柔著道。
“沒有,就是覺得王子太淡漠了,沒有人情味。”他此時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那你覺得該怎樣才有人情味?”
“也許真的有一見鐘情呢。”
“哦?”
“王子就很有可能,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有這情況……”
“你這是顏值歧視。”王子的聲音真的好溫柔,像來自山里的風。
“哈哈哈,明明是顏控。”
?他抬眸的瞬間,琥珀色瞳孔里流轉的光突然凝住,夜里的他們睡得真的很安穩,像是寒夜的湖面窸窸窣窣著結著冰棱。與王子眼神對視的那一刻周遭的聲浪驟然退潮,只剩下彼此目光糾纏時細微的震顫。
他的心猛然跳動,連耳朵都聽到了。
“王子,我心跳得有些快,可能真的要生病了。”他十分擔憂,生病就得表明耽誤上課和學習,就表明著花錢……
王子的神情在小夜燈里分外明顯,只見王子伸手輕按在他的心口:“嗯,是挺快。”
“王子……你確定是放在左邊嗎?”他腦子真的有點被鬧得糊了,什么話都往外說。
“哈哈,是左邊。”王子悶笑著又往他那邊靠去,“可能是最近太忙了,你太累了,又精神緊繃,現在好好睡一會吧。”
“謝謝你,王子。”
“不客氣。”
再次入夢的他做了個完全相反的夢,他一會兒在云端騎著銀龍盤旋,風呼嘯著掠過耳畔,龍鱗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低頭望去,城堡尖頂的旗幟獵獵作響,塔樓上女孩揮舞的白裙如同綻放的鈴蘭。巨龍俯沖時,他伸手接住她墜落的發簪,指尖觸到的溫度比云端的霧靄更輕柔,他化身恪守邊疆的將軍馳騁沙場。
一會兒籃球砸向籃板的脆響突然變成歡呼浪潮,他滯空扣籃的身影在鎂光燈下舒展成金色剪影。汗水滑過下頜的瞬間,看臺傳來她清脆的吶喊。落地時掌心傳來的觸感溫熱真實,低頭看見她遞來的毛巾邊緣繡著桃花,和自己球衣背后的號碼一模一樣。
可無論是怎樣的夢他都看不清那女孩的面容,只記得有著頭漂柔的長卷發,甜美的笑容,細膩肌理間流動著液態的柔光,像被月光浸透的雪原,又似剛切開的溫潤羊脂玉,連細小的絨毛都裹著一層珍珠母貝的光暈,指尖若輕輕觸碰,仿佛會沾染上鮮奶表層那層薄如蟬翼的乳脂……
清晨,醒來的他側頭時,便見到王子那下頜線切割出的弧度蒙著層淡象牙色的霧靄,脖頸處的肌膚在衣領間若隱若現,透著未經炙烤的冷白,像是冷藏過的牛奶表面凝結的乳霜,連脖頸處凸起的骨節都泛著瓷器般的瑩潤光澤——哈?夢里的女孩子就在他身邊?
而后看清是王子后的他知道了一個獨屬于他的秘密。
……他好像,想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