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桃李園的李剛,在落日峰向道學宮的大學霸中,是排在第幾位?”蘇洛心下吃了一驚,因而問道。
張喬忙道:“原本桃李園在我們學宮的弟子團伙中,論到規模、實力,當在前五之列,且李剛為人又極有手腕,所以雖然他修為差了些,卻也是位居第五的大學霸。
如今會主師姐接收桃李園,卻也并非全部,不但剔除部分不堪一用的,也有一些是主動脫離而去,所以陳師姐才位列現下學宮大學霸的第七位。”
他這是誤以為蘇洛對陳萍萍位居大學霸第七有所不滿,故而立刻出聲為陳萍萍解釋,也是仗著自己同蘇洛結識在先,大約還有些情分。
在他看來,蘇師伯是何等身份,一句“是大同會的人”,或許只是興之所至,和“決定今晚喝半壺酒”沒有區別,因為蘇師伯這樣身份的人,當真是不必將區區學宮里的弟子爭鋒放在眼中,就算是排行第一的大學霸,也不足夠蘇師伯一根指頭碾壓。
所以,他以為蘇洛曾吩咐陳萍萍不妨自己也做大學霸,那么必然是要做第一的大學霸,大同會也必定該是向道學宮第一大團伙。否則,身在大同會的蘇師伯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蘇洛有些遲惑,但旋即就領會他意圖,不由失笑搖頭道:“張喬,你不但是話多,而且想得也多。我就住在學宮,難道不知道學宮里的情形?想必大同會新近崛起,雖然有莫名接收桃李園帶來的威風,讓人一時間不及反應過來,但時日一長,總會遇到阻礙,陳師姐恐怕做得很不容易?”
陳萍萍不無責備地瞪張喬一眼,又知他是好意,就不好太過怪他,只能笑著答應蘇洛:“的確是如此,但弟子很有信心,汲取新成員的事情也正在做,相信兩三月內足以步入前五。只是若要榮登前三,卻不是僅憑人數決定,弟子雖忝為會主,但修為卻著實還有些欠缺……”
“哦?”
蘇洛面露疑色,他目力有限,看不透陳萍萍的修為。
“凡有資格爭奪前三名大學霸之位者,無一不是成就神魂的高手。若是前三名的大學霸,不出意外的話,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年半載,總能通過種種途徑得獲學主賞識,被授予師承,繼而拜入座下,聆聽教誨。”
陳萍萍喟然嘆道:“弟子終究是差一些,距離再進一層仍有半步之遙,始終不能越過。不敢隱瞞師伯,弟子組織大同會,也有多些幫手,獲得助力,至少也能有更大機會淘換到需要的藥材,借以沖擊‘成’境的私心。”
“這也沒有什么,人心就是私心,沒有人心,豈不是死人?”
蘇洛含笑擺手,不以為意道,“你還差半步,也不足為慮,既然如今人手足夠,需要什么藥材,總能群策群力得以兌換到,你一人晉升,成就了神魂,自然整個團伙內的道友都有裨益,這是相輔相成的事情。”
陳萍萍聽他如此說,才放下心來,正要開口匯報些大同會的具體事情,就聽蘇洛又說道:“你說你距離‘成’境還差半步,要取前三位大學霸一席之地不能達成,那也無妨。我介紹他給你,索性也讓他入會,應對‘成’境弟子,當是不成問題。”
蘇洛說到最后,將目光投向月蕭寒。
月蕭寒顯然未料到蘇洛會讓他入什么大同會,這種向道學宮的弟子團伙,他十六年前沒有興趣,現在更不會有興趣。但既然是蘇洛開口,他便不好拒絕,只得依舊冷酷著臉模棱兩可說道:“雄獅縱饑,搏兔何憂?”
他是堂堂攝御下境的人物,即便十六年來幾乎熬到油盡燈枯,但既然已回到天日之下,區區仍在冥想四層境界的修行者,又豈能入他眼中?
蘇洛滿意道:“那便妥當了。”他轉向陳萍萍,又說道:“我在向道學宮是不會長久的,算起來時日也差不多將至……但既然還在落日峰,還在天日道學中,我也沒有隱瞞你們的必要,那就是我總會有用得到你們的時候,所以有月蕭寒在,與你們同進退,我方才放心。”
算一算時日,他入住落日峰向道學宮已將近一個月,按照最初赤煌大師兄所說,師尊散光子大學主出關的日子,應當就在當前。
左右不會超出十日,散光子必定以晉升入化境界之身出關,威壓群倫,甚至足以和天日道學之正朔,正中天日峰一脈抗衡。
待那時,他也可以正式拜師,從此以后真正擁有一座強大靠山,前路無憂。
陳萍萍眸中微震,月蕭寒已垂首斂目再次認真說道:“我此一身將盡為師叔效命,言出不改。”
陳萍萍也忙收住一切心思,平靜回應道:“大同會上下,能為蘇師伯效力,榮幸莫大。”
蘇洛得到滿意答案,略想了想,說道:“待你跨過那半步,我就擇機向大師兄說,請他指一位修為深厚,擅教導弟子的學主,你誠意足夠,拜師應該是不難的。”
陳萍萍聞言登時大喜,蘇洛雖然沒有言明,但言下之意已然足夠,便等于是許了她一個拜入學主座下的機會!她知道蘇洛是散光子大學主弟子,那么蘇洛的大師兄當然就是那一位……
“師,師伯……”陳萍萍性情頗為恬淡,處事不驚,蘇洛也因此很欣賞她,此時卻也有些按耐不住心緒激動,一時語塞,難以自禁。若不是場合不對,她怕是要即刻就跪下施以大禮。
正當此時,忽然學宮道場鐘鳴大作。蘇洛幾人目光轉開,果見西方大日方垂,已現昏黃。學宮道場上,弟子已集萬計,人聲喧嚷,摩肩接踵,擁往學宮道場周圍的其中十座傳道殿。
學宮道場每日暮晚時開十座傳道殿,由十位學主開講晚課,今日也不例外。
有十座傳道殿前立著的道旗,已經升起,上書今日開講晚課的學主道號,眾多弟子可以選擇進入。每一座傳道殿限入三千人,若是遲了,便只能選擇其他傳道殿。
蘇洛目光一掃,就見十座傳道殿前高起道旗上,各書有“正元”、“辛古”、“許山”、“忘詡”、“羨門”、“無長”、“烏邪”、“青陽”、“祝靈”、“炎行”等十尊道號。
蘇洛至今只聽過一次晚課,就是其中無長學主那一場。在他聽來,那場晚課也并未學得什么可用之物,不甚爾爾。
他笑道:“你們該聽晚課了,我沒什么興致。”
張喬說道:“蘇師伯當然不必聽學主的晚課嘛……”他此言不免有逢迎之嫌,忽然他又叫道:“我們的人來了!”
蘇洛看去,果然看到一眾二十余人,男女皆有,快步走來,到了近前,就施禮道:“會主!”
這些都是如今大同會的人。
蘇洛見過那日大學霸瓦良入傳道殿的情形,知道這本就是大學霸在晚課時候應該有的聲勢,所以陳萍萍看向他時,他搖了搖頭,暗示對方不必宣揚自己身份。
陳萍萍對著二十余人點頭,說道:“你們先去烏邪學主殿前稍候,我少時就來。”
“是!”二十余名大同會成員都答應一聲,隨后離去。
蘇洛不禁微訝道:“你們是要聽烏邪學主的晚課?”這位烏邪學主的名號,他卻有些耳熟,仿佛最近就聽聞過。
“正是。每日十位學主開講晚課,都是預先就在傳道殿列出的,所以每日早早時候,前十位的大學霸都會信符通傳,約定分排好,哪一方去哪一座傳道殿,這樣可以避免沖撞了。畢竟晚課時傳道殿中的好坐席就那么多,學主座前的上佳位置,也就二三十席罷了。”
陳萍萍立刻為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蘇洛了然。
“據說,烏邪學主今日要講天地自然中元氣之奧秘,是為弟子們沖擊成就神魂之境作準備。”陳萍萍說道,“要入成境,既要滋養精神,又要借助外力,使精神與魂通,乃成神魂,這外力便是天地間無所不在的元氣。我現在就差這半步,領會不到天地元氣之奧秘,無法借用其力,勾連神與魂。”
她搖頭輕嘆,深為苦惱。
蘇洛贊許道:“這倒是值得你一聽。”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梢展開,露出笑容:“索性我也無事,不如就和你們一道去聽烏邪學主這一課。”
實則,他是想起雒秀秀回贈他的“神御法”和“氣兵術”中的后者。引氣為兵,就是先以天地元氣為材質,先行嘗試,等到修為達到攝御中境,煉元氣入體,化為真氣,才能施展真正的“氣兵術”。
他要先摸索氣兵術之門徑,聽這一場晚課,或許有用。
“你去不去?”蘇洛問月蕭寒道。
“烏邪學主么?”月蕭寒目光閃爍一下,說道,“我這樣的小角色,他應該不會記得。元氣之奧秘,我也去聽一聽,只是我已是沒了學籍的黑戶,出了問題你要麻煩的。”
蘇洛一拂衣袖,說道:“走吧。”
當下,一行四人快速向高懸“烏邪”道旗的傳道殿走去,到達殿前時,堪堪入殿人數將滿,大同會那二十余人都在等候,見到陳萍萍在前趕來,都連忙走到她身后。
在陳萍萍示意下,而陳萍萍也是得了蘇洛吩咐,一行人很快混成一伙,將蘇洛和月蕭寒混在其中,進入這座道殿。
他們進來,殿中已有兩三千弟子,都紛紛屏氣,目視他們直往三千坐席最深處,學主講道臺前走去——這是每日晚課十座傳道殿都會發生的事情。
學主講道臺前,位置最佳的二三十張坐席,空著大半,這是眾弟子自行留下,否則若強行坐了,到時被大學霸的人叉將出去,反而連晚課也聽不到。
所以即使來得最早的弟子,也不如坐在其他位置,其中也有靠近講道臺的,即使不如最前面那二三十席,倒也不差太多。
但同樣也有膽子肥的,偏要先占下位置,等大學霸帶人來。
陳萍萍當頭走去,到最前面時,自然有張喬跳將出來,這廝也頗有做惡人跟班的天份,擺出一副張揚嘴臉,就大聲道:“幾位道友,我家會主師姐要聽晚課,且讓一讓如何?”
蘇洛混在人群中,暗暗搖頭失笑。這是十足的惡行,不久之前,他和張喬初識時,就坐在某座傳道殿最后面,一齊聲討做同樣惡行的大學霸瓦良。
但他更知道,向道學宮里就是這樣,你不做大學霸,自然有別人來做,此等行徑雖然囂狂,但卻已約定俗成,恐怕別人不見得認為是惡行,只當是一場每日必上演的戲碼,已經司空見慣。
這些時日以來,張喬如此這般已非一次,屢試不爽,也極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十分快活。
但這一次,卻有所不同。
席間有數人先占據位置,其中一人忽然仰頭,冷笑一聲,聲色俱厲道:“你家師姐要聽晚課,旁人就聽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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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長,所以寫得久。但今天居然真的寫出三章9K字,自己都難以置信。去睡覺,明天爭取至少也能寫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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