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被留下來了，顧老爺子一直在催把人帶回去。
“阿姨，可以做粉絲蝦嗎？”
蘇妤昨晚睡得晚，現在這個點才起，阿姨都在做午飯了。
“可以的，不過沒有食材，我下午去買晚上給你做。”
“好。”
顧翊回家的頻率比之前高些了，許是怕她一個人在家不開心，也可能是公司最近沒那么忙了。
“我過幾天要回去了。”
“回哪？”
“南陽吧。”
顧翊把挑了魚刺的魚塊放她碗里，抬眸看她一眼，沒打算回話。
“我除夕夜回陵鎮吃完團圓飯就去南陽。”
“住哪？”
“酒店。”
蘇妤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太想待在陵鎮。”
肯定是要回家的，不然不知道自己被說成什么樣，她跟林芝緣說自己在南陽做寒假工。
顧翊點點頭，“過完年你過來……算了，想回泝州也行，要是不想一個人呆著就找朋友出去玩，給你報銷。”
“想跟你去旅游。”
顧翊像是被取悅到了，勾唇笑道：“想去哪？”
“想不想去英國嗎？”
“不想。”辦簽證好麻煩。
“想去大草原。”
顧翊開口道：“那要等春天才暖和些，現在太冷了你受不了了。”
蘇妤炫耀道：“我上次去爬山也是冬天呀，兩千多米海拔呢。”
“怎么下來的？”
蘇妤瞪他一眼，不言而喻她是坐索道下的，而且還排了一個多小時隊。
蘇妤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寶寶。”顧翊起身，輕輕抱著她，一手托住她臀，一手扶著她背，防止她后仰。
她本來就迷迷糊糊準備睡著了，他一叫又清醒了一點，然后感覺到在轉彎，而后是“咔噠”一聲，主臥門被打開，剛到床邊懷里的人就醒了。
“睡吧。”
他要回公司上班了。
蘇妤嘟噥說他，“忙忙忙……”
煩死了。
她會經常鬧小脾氣，就像現在這樣，冷著臉一句話不說，小嘴都能掛一壺油了。
“那陪我去公司？”
蘇妤翻身，被子拉至頭頂，“不去。”
她不喜歡那種場合，被所有人上下打量。
顧翊坐在床邊，看了眼表，“睡吧，陪你一會兒。”
蘇妤在被窩里亂蹬幾下，表示不稀罕他陪。
她滾了兩下，把被角裹起來用腿壓住，顧翊沒有吭聲，看著她撒潑。
蘇妤又重新入睡，有點困又有點睡不著，干脆翻身跟他面對面。
顧翊本來一只手隔著被子在輕拍她的背，現在已經睡著了。
蘇妤一動他下意識攬她進懷里，她調整了一會兒姿勢，把人吵醒了，自己安安穩穩睡著了。
又是一覺睡到傍晚，輔導員在群里發了兩個通知，一個是開學時間通知，另一個是明天開始選課的通知。
-黎瑩：【選什么選什么！！！】
因為一開始就說好兩個要選同一個課，這樣方便很多，有個伴不覺得孤單。
學校系統這個時候一般都會崩，然后又被學生們瘋狂吐槽。
黎瑩和蘇妤上學期選體育課就只選了別人剩下的，因為黎瑩早上根本醒不來，還是蘇妤打了好幾個電話才勉強睜眼的。
他們要選體育課，還要選選修課。
-蘇妤：【反正別是跆拳道就行。】
-黎瑩：【……】
上學期學的跆拳道，二人學得夠嗆，期末差點沒及格。
-1：【今晚有應酬，晚點回去。】
蘇妤沒回，她故意的。
她現在沒什么食欲，搗騰出冰箱里新買的酸奶。
蘇妤看了眼附近的舞蹈室，打算出門去。
“阿姨今天怎么這么早？”
阿姨笑盈盈說道：“給你煲排骨湯，得要點時間，所以來早些了。”
“不用那么早，還不是很餓，我先出去一趟。”
“阿姨，不用煮他的份。”
“先生今晚不回來吃飯嗎？”
“嗯。”
-1：【下班了。】
蘇妤回了他一個動畫人物拿刀的表情包，然后又說讓他滾。
顧翊盯著屏幕，笑著搖搖頭，他姑娘真的很可愛。
“顧總，開會了。”助理遲疑了一秒，剛剛好像看到顧翊對著手機笑了。
公司總部搬來京城，大部分人員幾乎都是新招的，除了陳助理跟著他，其他幾個助理都還留在泝州。
隔天，孟靜姝約蘇妤出門逛街，女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
早上早早起床洗漱出門，蘇妤還有點不太習慣起太早，來京城這么久一直都是睡到午飯的點才起，家里就她和顧翊二人，除了哎呀過來做飯打掃衛生，也沒其他人過來，根本不會打擾她。
“妤妤，你看看這款怎么樣？”孟靜姝在挑香水，蘇妤逛累了，坐在休息座上歇息。
蘇妤摸摸耳朵，總覺得她叫這個稱呼怪怪的，還是叫她名字比較適應。
“后調是不是有點濃？”
“是有點兒。”
蘇妤盯著屏幕里的短信，快遞通知，她給顧翊準備的禮物。
“走吧，不買了，去吃點東西。”
“好。”
她們在一家日料店解決了午餐，過后看了場電影，蘇妤看到一半睡著了，她迷迷糊糊醒了時看見自己手機屏幕亮著，是林芝緣給她發的。
-媽：【是十號回來嗎？】
-妤妤：【改時間了，十五號吧。】
她回去那么早也沒意思，不如在京城自在。
蘇妤轉頭問孟靜姝還有多久結束，“還有半小時左右。”
蘇妤點點頭，給顧翊發消息，問他在不在公司，回答是在。
蘇妤跟孟靜姝在電影院門口分手，蘇妤叫了的士，報了目的地，心情愉悅地去見自己男朋友。
蘇妤到樓下就連環call他，他一直不接，她都快發火了，果然，在沒有打招呼的前提下就別準備什么驚喜了。
蘇妤快等焉了，坐在一樓大廳處等候，“姐姐，你吃不吃奶糖。”
蘇妤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小朋友塞了一顆奶糖。
“謝謝你。”蘇妤笑著答復她，伸手捏捏她的小臉蛋，手感真好。
小姑娘白白胖胖的，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也不哭鬧，看年齡像是四、五歲，應該是在上幼兒園。
“姐姐，你來這里干什么呀？”
“我來找人的呀。”蘇妤給她整理一下額前碎發。
這小姑娘實在是太可愛了，說話也軟軟糯糯的，像個剛出爐的白胖小饅頭。
蘇妤剛坐下沒多久，顧翊電話回過來，問她是不是在公司樓下。
顧翊下樓接人，遠遠就看見他姑娘懷里抱著一個小孩，仔細一看，這不嚴謹他侄女么，怎么跑這來了。
“顧叔叔。”小姑娘奶聲奶氣叫人，倒是乖巧。
“顧叔叔？”
顧翊簡單解釋兩句，順便撈過小孩，問她怎么來這了。
“跟媽媽來的。”
“你媽媽呢？”
“在那里。”小孩指著站在柜臺前面的女人。
“妤妤走了。”
蘇妤倒是沒有很生氣，只是表情有些冷淡，裝作自己生氣的樣子。
顧翊牽過她手，被避開了，只能安撫道：“剛開完會，不好意思，沒有注意看手機。”
“去吧，跟著媽媽。”顧翊放下小孩，拍拍她讓她過去。
電梯里只有他和她，蘇妤輕聲哼著歌，顧翊握著她手，幫她取暖。
“今天買了什么？”
“沒買。”
“怎么不買，我女朋友不僅好養還這么會省錢？”
“是啊，我多好。”
傍晚時分，落地窗前的沙發上躺著的姑娘剛睡著，整個人縮在毛毯里，面前還擺著一份只吃一半的甜品。
窗外，明明上一刻鐘還是晴朗的天，此刻已經陰沉沉浮著烏云，顧翊望外看雨滴拍啦拍啦打在玻璃上，大雨滂沱。
“買蜂蜜脆底小面包。”
顧翊熄火下車，給她解了安全帶，蘇妤不想動，便命令他，“你去。”
一場雨過后，總感覺身上涼颼颼的。
“下車看看還想吃些什么，晚上不能吃太多，想吃明天下班給你帶。”
蘇妤打著哈欠，敷衍點頭回應。
顧翊湊過來，掐著她后頸，咬著她下唇磨。
回璽宮后，蘇妤接了個家里的電話，說是讓她早點買票回來，她這么一說蘇妤就知道了。
林芝緣壓根沒信她是找到工作，在上班，而且懷疑她住在別人家，和別人亂來。
蘇妤沒說兩句就提高音量，她在陽臺接的電話，吹著冷風，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因為林芝緣說，有個熟人的兒子剛好最近回陵鎮，要是她也回來的話，隨便可以接她。
“你怎么知道我就碰巧和別人同一時間點，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過問一下我的意見再做決定？”
蘇妤清楚的很，她知道林芝緣在打什么算盤。
“關我屁事，我憑什么要去？”
“我給你什么面子，你說這話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不就是喜歡把自己裝作很委屈嗎，擠兩滴眼淚就可憐了，就我不可憐，就我活該是不是！”
蘇妤說完，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她抬手擦了一下，然后默默聽著手機里的聲音。
“我憑什么要走你們規劃好的路，你算什么，我心疼你們，誰心疼我！”
蘇妤此刻是慶幸的，她并沒有打算住在陵鎮，她念的只是那個她長大的地方，而不是養育她的父母。
說這話可能過于嚴重，顯得她多不孝順親人
只不過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她沒有別的依靠，只能在那個房子里找到一點點歸屬感而已。
上大學后，她更多的是適應宿舍環境，把那張小床當作自己的依賴。
剛畢業的時候，跑去外地和同學一起工作，賺夠了自己的學費，大學期間，又兼職賺自己的生活費。
那時候知道自己被錄取學校是在泝州時，慶幸又遺憾。
慶幸的是，她終于可以一個人了。
遺憾的是，她在泝州只能一個人。
原生家庭的痛是永遠都無法割舍的，像是突然來襲的暴風雨，打濕了你唯一一件衣服，半干半濕的衣服穿在身上怎么也脫不下來。
蘇妤煩躁的抓了把頭發，黑長直發被撥到腦后，顧翊在主臥浴室，蘇妤望了浴室的燈，還亮著。
蘇妤有氣無力道：“掛了。”
眼淚流到下巴，沾濕了厚大衣，蘇妤扯過紙巾隨便擦了幾下，拉開抽屜拿了包煙。
咔嚓一聲，陽臺沒開燈，顧翊出來就看見這一幕，她手指間夾著根猩紅的煙，刺鼻的煙草味隨著冷風一同吹進來，姑娘孤獨又倔強的背影與夜色融合，沒來由的讓他心跳慢了一拍。
她抽的是他平日里抽的煙，刺鼻，且煙勁大，她不大喜歡。
顧翊拖沓著鞋走過來，她吸了吸鼻子，沒回頭。
顧翊環上她的腰，軟趴的頭發堆積在她頸上，頭埋在她肩頭，重重吸氣。
兩人安靜相擁著，與其說相擁不如說是顧翊摟著她。
蘇妤知道自己不該把情緒帶到他身上，但她現在冷靜不下來，她沒法開口，她很痛苦，感覺像是無數把刀扎在她胸口上，把她血淋淋的撕開。
蘇妤哭得全身顫抖，她沒法做到真正的毫不在意。
她介意的，她羨慕別人家的小孩從小被愛包圍，有著尊重和理解小孩的能力。
“抱緊一點。”
顧翊收了收手臂，緊緊把她往懷里帶。
蘇妤哭累了，連晚飯都沒吃，泡完澡后出來又像個沒事人一樣，背靠在床頭，處理她新找的工作。
還有一些其他的，她一并處理了。
顧翊沒打擾她，阿姨做的一桌菜就這樣擺在客廳里，蘇妤走出去，看見客廳沒人，書房門沒關緊，留露出一絲燈光的影。
“嗯，盡快辦吧，這禮拜之內弄完。”
蘇妤推開門，“怎么不吃？”
顧翊站起來，牽過她的手，往客廳走，“餓嗎？”
蘇妤沒吭聲。
“阿姨煲的湯，喝一點，你這飲食再這么不規律下去都瘦成什么樣了。”
顧翊給她拿了個她新買的新勺子，像小孩會用的那種。
二人安靜吃完飯，回到床上，蘇妤被抱在懷里，顧翊知道她今天會睡不好，一直忍著困意沒睡，時不時輕拍一下她背。
他聽到了。
她說的那么大聲，估計樓上樓下的人站外邊都聽得見。
她沒說，他也什么也沒問，就這樣睡著了。
……
第二天一早，蘇妤把回陵鎮的票退了，重新買票，她在猶豫去南陽還是泝州。
顧翊掃了一眼屏幕界面：“陪我回去過年吧。”
“你想在璽宮也行，我們自己過。”
顧家沒有那么多別的規矩，也不用守夜，只在除夕夜一起吃個團圓飯而已。
“算了吧。”
“那去國外玩？”
蘇妤看了眼他，她的確很想去，但是這個時間不合適。
她也知道他打什么算盤，他媽就在國外，他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蘇妤搖搖頭，息屏，把手機滑上桌面。
整個人窩在單人沙發椅里，手里抱枕被抽走，整個人被端起來，面對面的姿勢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就這么怕麻煩我？”
“我們是什么關系？”
顧翊抬起她下巴，非要她回答。
虎口收緊，下巴一疼，蘇妤直蹙眉。
蘇妤脾氣大，頓時想拍開他的手，結果顧翊比她快自己松手了。
“蘇妤，你可以試著依賴我更多一點。”
他認真開口，每一字都落在她心頭上。
過了許久，蘇妤才木納點頭，輕聲說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