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祝小清徹夜未眠,她一邊為自己的前途感到擔憂、恐懼,一邊又惦記著林染的病情。
餐桌前母親道:“小清,你要收心好好找實習單位,別總是像昨天一樣往外跑,你下學期就大四了!”
“媽,我可以不去實習嗎?我需要時間學習?!弊P∏逶囂降卣f。
坐在輪椅上的父親只是默默無言。
“學習?你邊工作不也可以邊學習嗎?我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就盼你找個好工作,你也知道家庭經濟緊張,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只有找到好的實習單位鍛煉自己的能力才會找到好工作?!?p> “可是我同學都在考研,就正是我學習的黃金期,您就別催我去實習了吧!”祝小清哀求道。
“你要有良心呀!你看你這都快畢業了,弟弟妹妹還在讀書正是要花錢的時候,你爸現在腿斷了喪失了勞動力,我不指望你,我指望誰?”母親一邊說一邊嘆氣,“可憐我命苦啊,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改嫁算了?!?p> 父親仍是默默地喝著白米粥不說話。
祝小清在心里說:“早知道是這樣,你就別生我算了?!?p> 在這二十一歲的年紀,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生來就要聽話懂事,也要無條件的聽家里人的安排,她無比羨慕其他同齡人能夠讓自己的主見落地生花。
她轉過身去,把目光轉向窗外,想起而在大學中吃過的苦——一邊兼職賺錢,一邊拼命學習拿獎學金,多次是這個周末被占據,只能抽夜晚的時間挑燈學習。她也不是不知道在大學的黃金時光應以學業為重,可是不兼職她就不會有上大學的生活費。
想著想著,祝小清的眼角變得濕潤,碗里剩下的白米粥已經再難下咽。
祝小清家庭的現狀是:爺爺奶奶過世,父親意外殘疾,母親掌管家中事務,在城里租了一套房子給別人酒店當保潔員,順便照看弟弟妹妹讀高二,他們是一對龍鳳胎,較為懂事,成績還可以。
這就是她的原生家庭,她在無形的束縛下,過了一年又一年。
母親看不下去了:“你吃飯速度太慢了,做事別磨蹭,一碗粥要喝半年嗎?吃好了把你弟弟妹妹衣服洗了,我要做事去了,還有,你別到處亂跑?!?p> 在學校她有做不完的兼職、忙不完的學業;在家里她有做不完的家務活——如果沒去打暑假工。自小,她就被貼上了勤勞能干的標簽。
現在就她和父親兩個人在家,父親像換了個人似的,成了透明的存在,包括她自己在內會經常忽視他。
洗完衣服過后,父親破天荒的把她叫過去,問道:“小清,你覺得我該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是不是拖累到你們了?”
祝小清心中為之一震,只愣在原地發懵。
難道說父親抑郁了?
她鼻子一酸,覺得也想的通,在家里誰照顧過他的情緒?幾個孩子無視他,而母親總是話里話外責備他。
“爸,你別胡思亂想了,你知道嗎,其實世界上有很多殘疾人,他們也依然能夠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p> “唉,好在你還叫我一聲爸!也算是我最大的欣慰了!幾個孩子中,我最對不住的就是你,你可得堅強的把日子過下去,我相信你會越來越好的。”父親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眼角分明閃著淚花。
祝小清上前握住父親的手:“好了,爸,別想那些了。你需要什么就告訴我,他們不給你買的,我會盡力買給你?!?p> “其他的我都不要。給我送點筆和本子吧,我想寫點東西,打發一下難挨的時光?!?p> 他被剝奪了抽煙的權利,現在他還怕自己浪費電費不敢開電視,整日坐在輪椅上發呆,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向女兒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