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跑了5km，可能是晚上吃的牛雜醒著神，也可能是因為穿著好久以前的褲子。連日的陰雨綿綿，突發奇想從柜子里翻出了本科穿過的褲子。地上、墻上、鏡子，到處濕漉漉，沒忍住，寫下了他的名字——漉漉。這是一個——沒有辦法不想念他的天氣。

　　灰蒙蒙，霧盈盈，一股腦的水氣把心灌得負荷略大。很久之前，每一個這樣的日子，家里的鏡子，永遠是他的名字——“漉漉”，大的、小的，還有一個對著鏡子笑的大傻妞。她一笑，大得像眼袋一般的臥蠶就浮上來，虛虛地膨在眼下，鼻翼兩旁的紋陷得更深。多像她，很用力地為他的名字騰位置——映在眼里泛得沒邊，浮上心頭跑個沒完，砸在嘴里滾個不停，皺在臉龐的每一道痕里，淌入身體的每一叢體液。如水一般，只有在思念他時，才能想起，化在她未出口的津液，和著她源源不斷的消化液，混入她或多或少的體液里。融入血液，宣發于表，加密的無可告人。他的名字每出現一次，無不引起她一次比一次更強的戰栗。仿佛她昨天才見他，仿佛他們相識已久。風、花、雨、雪，瞬息萬變的氣象在她的身體，又不止于身體，一次又一次輾轉翻騰，激起一陣又一陣的胃部不適。

　　出乎意料，他的名字，從來沒來得及落在她的紙上，停在她的筆下。不相關的事物——番茄、沃柑、紅薯、涼皮、嗦粉，她都寫了個遍，卻從來不提他。旁人問起，她也只當第一次聽見他，“多好的名字”，賣弄一般續上一句，“椿萱并茂，棠棣同馨”。許許多多這樣的時刻，都如插入符一般的潮濕天氣，最后也不過暗自勾結，滿墻的水珠搭著話，不知何時牽了手，連成一顆顆飽滿的水滴，粘膩停滯。再過半天，懸在周遭的空氣，黏上發梢，糊在暴露的皮膚黏膜，揮之不去，無蹤無跡。

　　“怎么還不睡？”，轉身環他的頸，“過零點了，失眠在立春。”他的手撫上我的眉，“小休豬怎么也睡不著，失眠也會傳染嗎？”“你呢，現在還失眠嗎？”問了又垂眸，多像出了考場的那刻，風吹到寫滿答案的那一頁。

　　漉漉沒應我，掀開了身側的被褥，把我也卷進去，“好了，病友，現在感覺如何？”妥帖、溫暖，原是這樣的。不滿他掖好的被角，想要掀開，又被他的手按下，“天氣預報說凌晨降溫，蓋好被子。”佯裝再掀，“這不是有你嗎？”“乖......”他的語調往上，似要生氣。我也不說話，闔上眼簾，背對著他。

　　“小休，你的夢里有什么？”

　　“睡不著。”

　　“我幫你拍拍背。”一下輕一下重，空心掌。

　　“以后我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兩個孩子，小木和小水。”他自然接上，像早早地藏好，答案此刻迫不及待地布滿光。

　　“為什么？”

　　“因為你五行缺木和水......”他后邊還說了什么，我實在太困。

　　他還失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