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空管走后，唐栗瞇起眼睛，在空曠的停機坪上反復搜索，終于發現一輛小小的代步車，飛快地朝他們這里開過來。

　　這和她腦子里想的，霸道總裁開場，之間的距離，差了得有十家A股上市公司。

　　在唐栗的印象中，霸總都是西裝革履，身邊一大堆保鏢護著，意大利手工皮鞋擦得發亮，能把過路的螞蟻都給閃瞎了。

　　但眼前這一位，穿著件普普通通的黑色羽絨服，邁開瘦長的兩條腿就下了車，而且立刻就向她伸出手來問好。

　　唐栗受寵若驚，右手在牛仔褲上擦了幾下，擦掉掌心殘留的汗漬，小心翼翼地握住許成杰伸過來的手。

　　她很難從如此接地氣的舉止外表上判斷出，這是位同時擁有博物館、私人飛機、二百八十多克拉稀世黃鉆的超級富豪。

　　“唐栗小姐是吧？我是許成杰。終于能補上自我介紹了，我因為這個，一直感到別扭。也許你已經聽說了，我買下了京南博物館，希望以后合作愉快。在這之前，我曾是位歷史教授。”

　　冰涼的手指，停留在許成杰溫熱的掌心，唐栗終于能露出輕松的笑容。

　　“啊，這個，怎么說呢……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職業。我曾經是京南博物館行政部的助理，但現在，還沒正式復職呢。”

　　許成杰漂亮的劍眉間，出現了一個表示疑惑的八字。

　　站在后面觀望的表姐，知道唐栗反應有點慢，直接走過去，替她說了白天發生的事。

　　“許館長，您可能不知道，我妹妹今天早上被京南博物館，單方面解雇了。他們還污蔑我妹不認真工作，試圖開除她來著！說真的，要沒有今晚的變化，等春節假期過去，我們打算請律師打官司的！”

　　許成杰在表姐說話時，就直視著表姐；她一說完，又把注意力，轉移回到唐栗身上。

　　“屬實嗎？”

　　唐栗穩了穩氣息，堅定地開口。

　　“我的確沒有在工作中，有任何懈怠。今天我也給人事部，還有直屬行政部主管，看了我的工作日志。那上面的最后一條是，‘提醒安保部門，青銅器展廳的消防通道壞了，要及時修理。’”

　　“這似乎不歸行政部管吧。”

　　“許先生，不，我該叫您許館長。是這樣的，從去年年底開始，好多同事都陸續離開了博物館。人手不夠，我們都是領導讓去做什么工作，就接什么工作，不論分內分外。比如今天他們讓我來直播，我，我也就直接上場了，沒說自己不行，當不了主持人。”

　　許成杰被她執拗中帶著一絲天真的語氣逗樂了，收回右手，揣在口袋里。

　　“好的，我明白了。作為第一次直播，你確實很不錯。聽說直播崩了？”

　　“對。”

　　“那今晚還能再開一場嗎？”

　　“客服給我打電話說，估計一個小時內，可以恢復服務。”

　　唐栗想把手機翻出來檢查一下，可惜凍僵的手指，不太聽大腦指揮，抓了兩下都沒掏出來。

　　許成杰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動作，想幫一把，又忽然顧慮什么的樣子，伸出的手，生硬地放回了口袋。

　　“換個暖和點的地方說話吧，我看你一直在發抖。”

　　遲鈍的表姐夫這才意識到，該給唐栗披上他的大衣。表姐眼疾手快，把老公給推開了，夫妻倆一起站得遠遠的。

　　“平時沒有眼力，這會兒知道幫倒忙了。老實待著吧。”

　　但許成杰沒有按表姐期待的那樣，把自己的羽絨服讓給唐栗，僅僅帶著她，走到隧道的出口附近避風。

　　兩個剛見面不到五分鐘的陌生人站在一起，氣氛多少有點尷尬。唐栗檢查完手機，告訴許成杰，直播軟件還沒有恢復后，就找不到話說了。

　　她極度不擅長這種，需要閑聊、寒暄的場合，一般都是等對方開口，她陪著聊幾句。

　　偏偏許成杰也不開口。他們就站在，冷風時不時到訪的隧道出口附近，沉默不語。

　　唐栗稍微跺了跺腳，活動筋骨取暖。她沒穿太厚的靴子，腳趾頭凍得有點麻木。

　　許成杰猶豫再三，主動打破沉默，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遞給她。

　　“飛機上還有很多件大衣，你先穿這個吧。這在國內，不算職場性騷擾吧？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你也可以直接拒絕的。不要因為我是老板，就不敢say no。”

　　唐栗禮貌地道謝，大大方方地接了羽絨服，披在身上。

　　富豪的衣服倒也沒有多奢侈，唐栗記得自己也有一件這個牌子的大衣來著。

　　“借衣服在國外，算職場性騷擾？”

　　“M國現在，什么都算職場性騷擾，大家說句話之前，都得先想幾遍，有沒有哪些詞不恰當。政治正確到處都是，什么都要插手管一管，處理不好就吃官司。其實剛才，我就想把衣服給你來著。怎么樣，暖和嗎？”

　　“嗯，很好，謝謝。”

　　眼看氣氛又要陷入尷尬，唐栗只好想辦法，繼續尬聊工作上的事情。

　　“等APP恢復了，要直播些什么內容呢？我只聽李空管說，是拍金雞鉆石出機艙。”

　　“哦，這個問題很及時。你相信世界上有魔法，或者超能力嗎？”

　　唐栗被這個突襲問題嚇到了，全身的血液，停止流動一秒。

　　天啊！他不會知道了什么吧？

　　出現在她意念里的小黃雞，借好運……也對，剛才的金黃閃光那么明顯。人家都當教授了，肯定比普通人反應快。察覺不出不對勁，那才奇怪呢！

　　唐栗忽然想起直播里飄過的一句高贊評論，隨口說出來，現學現賣。

　　“我原本不相信。但看見這種，類似神跡的降落方式，決定從今天開始，試著信一下。”

　　“嗯，確實，這是一般會有的反應。但是，我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所以我要做個試驗。”

　　許成杰個子高，站在剛過一米六的唐栗面前，本來就天然自帶壓迫感。他又把重音放在‘試驗’兩個字上，說出來時，擲地有聲。

　　唐栗沒能克制住內心的恐懼，后退了一大步。

　　“你，你要做什么試驗？”

　　“很快你就會看到的。唐栗小姐，如果這個試驗，證明金雞鉆石上，真的有某種神秘力量，那我也別當什么，博物館館長，大學教授了。我明天就改研究方向，開始研究魔法。研究來自東方的，古老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