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啊,你快遞我給你放你工位上了哈!”趕早的李姨涂著她一如既往的大紅唇,做著夸張色系的亮綠色美甲,在路程的桌子上隨手放下了一張薄薄的郵件。
路程才進辦公室沒多久,云南天氣不錯,最近倒是老是下雨,路程今天也是,明明起了個大早卻還是在梅雨的加持下卡點到了公司。
“謝謝李姨,今天的美甲不錯哦~”路程抖抖雨傘,一邊掛在傘掛處一邊毫不吝嗇對李姨的贊美,這可不是說假話,李姨確實十分漂亮,年過三十風韻猶存,一頭港式大波浪搭配李姨的紅唇雪膚,怎么看都不像三十的人。
李姨像花一樣的紅唇勾出笑容,敲打著自己電腦,吐槽大理的雨季。
窸窸窣窣交談聲中,間或夾雜著公司打卡“滴滴”的聲響。
路程拿起桌上的郵件,仔細端詳,郵件是郵政寄過來的,拿在手上輕飄飄的。
像是高考的錄取通知書,輕輕的,沒什么重量。
沒有第一時間拆開,路程拿起手機給林傾莫發(fā)了個消息。
“寶~快遞你給我發(fā)的?”
林傾莫倒是悠閑,直接秒回。
“什么快遞?我最近沒寄快遞啊?”
路程拍了張照片發(fā)過去,林傾莫發(fā)回一條小貓搖頭表情包。
“不是我啊寶,我一般不寄郵政啊!”
“那我就不知道這是誰的咯,我來大理的事只是你和我爸媽知道。”
坐在位置上路程端起小米粥就是一頓炫,一邊炫一邊給林傾莫回消息。
對面消息回的火速,路程猜林傾莫今天又翹課了,“也不是吧……還有一個人,他也知道!”
“?!好啊!林傾莫,你出賣我?!”路程發(fā)給對面一張嚴肅的熊貓臉,馬上就要開鬧了
“不是不是,我發(fā)誓我沒出賣你!”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哈,還不快快告訴我!”
“我說了你別生氣!”
“你但說無妨!我才不是小氣鬼!略略略~”
路程單手打鍵盤打的火熱,二十六鍵噠噠噠噠的火速輸出,對面工位的李姨看得稀奇,要知道平時路程大早上來了公司就跟吸了陽氣一樣沒精打采的,今天倒是一反常態(tài)。
“嚴燼知道你去大理了。”
對話框上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出現(xiàn)又消失,反反復(fù)復(fù)的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路程直接無語,“開什么國際玩笑?他要是知道根本不會給我發(fā)郵件,他直接飛過來逮我了好吧!”
對面消息秒回附帶一張親親的小熊表情,“親愛的,我知道你不信,但你貌美如花,人傻錢多的第一深情前男友現(xiàn)在正帶著你一夜沒睡的好閨閨,登機來找你喲,你還有三個小時時間逃跑哦~”
路程,“不可能,又想騙我,我可不會上當!”
上次林傾莫就是怎么說的,最后路程連夜跑的大理了林傾莫又告訴她是假的,氣的她讓林傾莫請她吃了雞的全家。
這次又是一樣的招數(shù),她才不上當。
消息剛發(fā)出去,就收到了前夫哥的機場帥照朋友圈,配文“我的妻,我來尋你歸!”
死男人,哪怕你膚白貌美大長腿,浪漫成熟又有錢,我也不會回去的,路程咬牙切齒的在心里吶喊。
看到桌上的快遞更是氣不從一出來,她倒要看看這是個什么玩意
打開郵件,路程伸手去觸碰,一個硬硬的信封,路程愣了一下,誰會給她寫信。
抱著這樣的疑惑,路程拿出了信封,信封就是很簡單的牛皮紙信封,尺寸比一般的大,信封上很簡單,僅僅寫了三個字“路程收”,字體是和嚴燼的瀟灑肆意不一樣的風格,卻也是讓人稱贊的好看。
熟悉的字體讓路程疑惑,但現(xiàn)在來不及多想,她只想打開看看里面是什么,如果是嚴燼那條狗寫的,她就扔掉跑路,三小時夠她離開大理了。
打開信封,里面和路程想象的不一樣,是一封喜慶的婚柬,用了銀色的印泥,印章是熟悉的飛鳥。
路程隱隱約約有所感覺,她好像知道這是誰寄過來的了,飛鳥的印章是熟悉到她閉上眼都能畫出一比的程度。
打開印泥,入目的是紅底背景上的金色楷體賀卡。
(To,路程同學(xué)
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安鄰野先生與林海雁女士喜結(jié)良緣,將于二零三零年五月二十五日,地址GZ省LPS市水城區(qū)臨福大酒店二樓金鳳廳結(jié)為連理。
特邀您共同觀禮,見證這對新人的幸福!)
確實是熟人相送,只是剛剛好是路程好久不見的人。
路程看完這封請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她微笑著看著上面的字,淚水卻模糊了視線。
回憶鋪天蓋地向她涌來,掩蓋住了她的酸澀。
在那段抬頭看不清日子的歲月里,路程把回憶釀成了一杯苦酒,在畢業(yè)以后反復(fù)品嘗,時時回想,卻從不提起。
她以為他們再難生出交集,卻在幾年后收到了他結(jié)婚的請柬。
擦干眼淚后,路程平復(fù)了下自己的心情,決定稍后再議。當務(wù)之急是趕緊逃跑。
匆匆和李姨打了個招呼邊朝公司電梯走去,電梯里濕漉漉的,到處都是雨傘的痕跡,玻璃的外置設(shè)計人路程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理的天空,湛藍的,還有幾多云。
陽光不毒辣,曬的人心暖暖的。
路程稍稍放下了心,打開電梯門卻迎面撞上了大驚喜。
隔老遠她就看到了林傾莫那一頭藍發(fā),她身邊那根山東大蔥就是身高傲人的嚴燼。
無處可躲的路程只能拿著手機假裝自己是個路人甲,結(jié)果顯然易見的沒有。
遠處的大蔥察覺到了路程想逃跑的心,三步并一步跑到了路程的前面。
路程心想,不是吧哥們,我剛想走,你開三級跳呢?
“帥哥,你誰啊?”路程不敢抬頭,低著頭瞅著嚴燼的皮鞋。
“你好,我叫嚴燼,我來找一位叫路程的女士,她是我的前女友。”
“巧了,我剛好不認識路程,哈哈……”
林傾莫趕來聽到這對話,天都塌了。
“你的意思是說,嚴燼在抖音上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刷同城,然后在一位三十歲中年男人的燒烤照上看到了隔了一群人山人海的我?”
酒店里,路程和林傾莫大聲蛐蛐,對著雙方已知信息。
林傾莫安撫的摸了摸路程的頭,“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
“有事,事大發(fā)了!”
林傾莫摸了摸自己的藍發(fā),打了個哈欠,“有啥事,不就是前男友找上門了嗎?”
路程一個鯉魚打挺從柔軟的大床上崩起來搖林傾莫的肩膀,“他不是一般的前夫哥,他是費盡心思想進我家門和我結(jié)婚的前夫哥!”
“這不挺好?”
“好個屁。”
話題不到一秒,林傾莫就自然而然聊起來早上的快遞,路程打開包,拿出了紅色的請柬,林傾莫還沒發(fā)現(xiàn)事情的嚴重性。
“誰給你發(fā)的請柬,還挺喜慶哈……哈……”
林傾莫不語只是一味的看路程臉色。見路程臉色正常她才繼續(xù)說下去。
“那個,你要回去參加嗎?”
路程又倒了下去,大腦放空,氣若游絲的回復(fù)道,“不知道,我還沒想好。”
林傾莫假裝很忙的拿起手機,“沒事沒事,慢慢想。”轉(zhuǎn)手就把消息發(fā)給了隔壁的嚴燼。
心里默念閨閨對不起,實則毫無對錯之心。
路程躺著躺著,就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她好像回到了十七歲,天氣很熱,她坐在考場上,一個看不清臉的男生向她借了一本書,然后他們開始頻頻相遇。
下雨天,晴天,陰天,那個男生總是在默默注視她,這個男生,是誰?
路程拼命想要看清男生的臉,就在這個時候,路程面前突然出現(xiàn)嚴燼那張無可挑剔的帥臉,一臉幽怨的摸著肚子說,“我都懷了你的孩子了,你還想著他,你們二人倒像是做了夫妻一般!”
猛的一下,路程醒了,旁邊沒人,昨天晚上林傾莫就走了,她學(xué)校還有實驗。
而她則給公司請了一個月的假,一來是想休息休息,二來也是想好好想想她該怎么辦。
門口傳來聲響,是嚴燼,“起床了嗎?我們下樓吃點早餐。”
路程又開始頭疼了,嚴燼這個工作狂,放在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到她這來孔雀開屏。
等到路程整理好一切下樓時,嚴燼已經(jīng)換了另一身衣服坐在餐桌上敲著平板電話,氣定神閑的等著她來吃早飯。
耐心的等著路程吃完早餐,嚴燼慢悠悠的喝著無糖冰美式,“怎么樣,你決定參加婚禮了嗎?”
正在喝水的路程聞言手一頓,開始咳嗽,嚴燼等到路程平復(fù)以后又問一遍同樣的問題。
路程心情復(fù)雜的看著眼前這個孔雀開屏的山東大蔥,無言以對,“應(yīng)該是要去的。”
嚴燼又開始追問,“參加完回來可以給我答復(fù)嗎?”
“答復(fù)什么?”
“答應(yīng)我的求婚。”嚴燼看上去勝券在握,實際上平板電腦的刷新都要刷爛了。
路程確實現(xiàn)在沒心情和他鬧,“再說吧,我要訂下午機票回去。”
嚴燼點頭,也沒有特別不高興,畢竟得到了一個兩不清的答案,雖然沒肯定他但路程也沒否定他,嚴燼心里偷偷比了個耶,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訂好了下午三點的飛機票。
看著大理外面雨絲綿綿的天氣,路程又一次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他的眼,那是一雙溫潤的,帶著點水氣的眼,看向你的時候,你只會想到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