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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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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淺醉笙歌 8184 2025-06-13 09:17:14

  暮春三月,乍暖還寒。

  暖氣潛催次第春,梅花已謝杏花新。

  月宮后院,杏花灼灼,如煙霞般漫卷開來。

  那粉白相間的花瓣,似輕盈的蝶兒,在微風中翩翩起舞。

  廊檐之下,華宸一襲紅衣似火,艷若天邊流霞,靜立欄前,凝望著滿院杏花在風中蹁躚亂舞。

  未幾,他的眼眸漸漸籠上一層傷感的霧靄。

  華凌風悄然立于他身后,輕聲勸道:“爹爹,逝者已逝,還望您節哀順變。”

  華宸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聲音喑啞,“凌風,你娘離我而去,你妹妹不愿認我,現在連阿酒也離開了我。你說,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想我一生,亂殺無辜,樹敵無數,所以到老了,上天便要懲罰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一向不信神魔的華宸,于無情命運的浪濤里幾經沉浮后,當被這非我所能控的老天傷透了心之后,他的靈魂深處,第一次提出了質疑。

  生而為人,縱有凌云之志,似那欲破九霄的雄鷹,自恃不可一世;但在廣袤的天地和上天的捉弄面前,卻如渺小蜉蝣,終究難以掙脫那無形卻又堅不可摧的掌控枷鎖。

  這,便是人類在浩瀚宇宙中難以逃脫的悲歌宿命。

  曾經,在華宸眼中,溫情不過是虛偽的粉飾。

  華宸宛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在那暗無天日的煉獄里,嘗盡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自此,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唯有殺戮能讓他感到暢快。

  在他看來,只有那些妄圖害他、欺他之人都死絕了,自己強大到令人膽寒,方能免受他人欺凌。

  然而,顧瑤的出現,如冬日暖陽,照亮了他黑暗的前路。

  她純真善良,將一顆熾熱、毫無雜質的真心,捧到這個惡鬼面前。

  那一刻,惡鬼那顆被歲月塵封已久的心,漸漸被這溫暖融化,變得柔軟,開始渴望溫情。

  華凌風見華宸如此悲痛,趕忙寬慰道:“爹爹,莫要太過傷心。即便眾人皆離您而去,您還有我。兒子定會一直陪伴在您身邊,為您養老送終。”

  話音方歇,一道凌厲劍影乍現,恰似蛟龍破海而出,裹挾著雄渾無匹的內力,如電芒般朝著華宸橫掠而來。

  華凌風反應奇速,眸光一凜,猛然揮出一掌。但見掌風呼嘯,仿若驚濤拍岸、駭浪排空,聲勢驚人。

  那劍在這掌風之下,如斷了線的風箏般被震飛,竟還調轉方向,朝著來處激射而回。

  此時,空中杏花如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似一場輕柔的花雨。

  劍影在紛飛的杏花間翻轉,華宸凝神一看,看清了那柄劍——凌云霄。

  他心下一驚,欲運轉內力將劍擊退時,奈何已然慢了一步。

  華凌風這掌蘊含八層功力,凌云霄帶著磅礴的內力,勢不可擋地徑直刺穿了一人的左肩。

  “噗!”一口濃稠艷紅的鮮血自口中噴灑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弧線。

  一個身影如折翼之鳥般從空中墜落,重重地摔倒在地。

  此人正是白清蘭,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紅,顯得狼狽至極。

  杏花依舊紛紛揚揚地灑落,似在憐憫她的遭遇,輕輕覆蓋在她身上。

  華宸見狀,驚得臉色大變,如遭雷擊,急忙朝著她的身旁奔去。

  白清蘭滿臉倔強,強撐著從地上爬起。

  她伸出右手,緊緊握住凌云霄的劍身,當著華宸父子的面,緩緩地、一寸一寸地將劍從肩頭抽出。

  那骨頭與劍身摩擦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里清晰可聞,令人毛骨悚然。

  白清蘭秀眉緊蹙,死死地咬住嘴唇,鮮血順著嘴角溢出,卻始終一聲不吭。

  肩頭血如泉涌,將她的衣衫染得愈發殷紅。

  她疼得額角青筋暴起,后背早已被汗水濕透,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華宸滿心滿眼都是心疼,腳步卻停住了,只因白清蘭那警惕的眼神。他不敢靠前,生怕自己的靠近會惹她厭煩。

  華宸聲音顫抖,問道:“清蘭,究竟發生了何事?”

  白清蘭將帶著自己鮮血的凌云霄狠狠擲于地上,劍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聲響。

  她厲聲質問:“當年你殺了楊丹,后來既然認了我…”白清蘭怒吼道:“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和楊丹的恩怨?為什么?!”

  白清蘭淚如泉涌,呼吸急促,雙眼血紅,眼中滿是對華宸的恨意。

  因為華宸,白清蘭沒有家了!也失去了最愛她的人!

  華宸一時不知所措,但很快回過神來,無措的解釋道:“我以為你知曉此事,你爹爹未曾告訴過你么?”

  見白清蘭哭得肝腸寸斷,聲聲悲慟似利刃割著華宸的心,令他心如刀絞。

  華宸緩緩走到白清蘭身邊蹲下,伸手欲將她抱起帶回房。

  忽然,空氣中仿佛劃過一道冷冽的弦音,緊接著,利刃如冰冷的閃電,毫不留情地扎進皮肉,那細微卻又驚心動魄的聲響,在寂靜中炸開。

  “爹~”

  華凌風心里擔憂,他身形一動,欲箭步上前,卻被華宸一聲如沉雷般的喝止,“別過來!”

  華凌風緊張道:“可是……”您受傷了!

  華宸輕聲道:“你去做你的事。”

  華凌風神色焦急,卻又滿臉無奈,他望向白清蘭懇切解釋道:“清蘭,我知曉你怨恨爹爹殺了楊丹,致使你與楊安辰情誼破裂。可當年之事……”實是楊丹先想剿滅魔教,其中隱情,一言難盡

  “住口!”陡然間,華宸一聲怒喝,如平地驚雷,硬生生打斷了華凌風的話語。

  華凌風滿心委屈與擔憂,似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卻也只能不甘地轉身離去,那背影,帶著幾分落寞。

  華宸被白清蘭刺中一刀,鮮血在衣衫上暈染開來,可他神色卻依舊淡然,仿佛那刺入身體的不是利刃,而是一陣微風。

  他對著白清蘭淺笑,那笑容,似春日暖陽,卻又透著幾分凄涼。

  白清蘭又驚又怕,心中滿是詫異,他竟對我毫無防備?

  白清蘭抽出匕首,鮮血如濺落的桃花,瞬間染紅了華宸的紅衣,也濺了白清蘭自己一身。

  白清蘭心慌意亂,如驚弓之鳥,絕望地喊道:“你為何不防備我?華宸,你為何不還手?”

  那聲音,在空曠的庭院中回蕩,帶著無盡的惶恐。

  華宸面色愈發蒼白,宛如冬日殘雪,雙眸卻血紅如泣血之花,笑得妖冶而奪目。

  他緩緩握住白清蘭持刀的手,聲音輕柔得好似林間微風,“傻丫頭,我早說過,你是爹爹的軟肋,爹爹又怎會防你呢?”華宸欲言又止,他指引著白清蘭握刀的手往自己心口移動,低沉磁性的聲音像哄孩子般輕柔了幾分,“丫頭啊,殺人一定要快準穩狠。光刺敵人腹部,敵人若死不了,那死的可就是你了。來,爹教你!”

  華宸此時雖狼狽不堪,發絲凌亂,衣衫破損,但那與生俱來的媚態卻難以掩蓋,他周身帶著一種平靜的瘋魔之感,似是誤入人間的魔魅。

  匕首抵住華宸的心口,白清蘭雙手顫抖如風中落葉,拼命掙扎。

  華宸以內力制住她,白清蘭在驚恐之下,只能用右手打掉匕首。

  匕首劃過華宸的衣衫,白皙的肌膚滲出點點鮮血,如紅梅初綻。

  白清蘭將匕首扔在地上,面色慘白如紙,淚水漣漣,似雨中梨花。

  “呵哈哈哈哈哈!!!”

  華宸卻癲狂大笑,那笑聲,帶著幾分苦澀,幾分悲涼,他語速從快到慢,溫柔且殘忍,“怎么?清蘭心軟了呀?可清蘭怎么能不知道?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呢?殺了我,拿著我的人頭去見你爹爹,你爹爹才有可能原諒你!”

  白清蘭的刺殺,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華宸心中魔性的枷鎖。

  華宸心中矛盾痛苦,既盼著親生女兒能狠下心殺了他,讓自己解脫;又滿心不甘,不舍這世間僅有的一絲溫暖。

  畢竟,自顧瑤離世,他便覺得自己如飄零孤舟,早該赴死。

  再加上,他身中雙生蠱,壽命折去一半,命不久矣。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隨顧瑤而去,只知,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只因顧瑤教會了他親情與愛情的真諦,他才會為了這份可笑的親情,在世間茍活了二十五年。

  華宸雖渴望白清蘭能殺了自己,可他卻低估了情這個字,更低估了血脈親情的力量。

  曷謂親情歟?

  親者,人之怙恃也。椿萱之慈,洵為肫摯。《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其斯之謂矣。

  曷謂愛情歟?

  愛情者,人之祈慕也。繾綣相悅,靈犀互通。

  曷謂友情歟?

  友者,人之憑寄也。昔賢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言有一契友,足慰平生也。

  瘋魔殘忍如華宸,像他這般視人命如草芥,喜歡亂殺無辜的人都能被血脈親情的力量而折服,更何況是白清蘭呢?

  白清蘭看著華宸瘋魔的模樣,他好似一朵被風雨摧殘的彼岸花,遠看艷麗奪目,近看卻透著致命的毒性。

  白清蘭滿心不解,她憶起父親曾教導過她,人必先愛己,方能被人重視。

  可她想不明白,華宸為何如此癲狂?

  其實,自華宸五歲時被父親以十吊錢賣入地下場后,華宸便已在這吃人的亂世中瘋魔。

  他的瘋魔是被逼無奈,至于他嗜血亂殺是迫不得已。

  江湖這個地方,不是我殺人,就是人殺我!

  他也想自保。

  顧瑤是阻止華宸瘋癲的良藥,如今顧瑤已逝,再無人能束縛他。

  至于白清蘭,他是華宸的女兒,華宸愛她,所以才會對她毫無防備,才會原諒白清蘭對她一次次的背叛,更心甘情愿的被她所殺。

  這便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深沉而絕望。

  白清蘭拭去淚水,眼中滿是憐憫、同情、不解與歉意,白清蘭苦笑道:“華宸,你真是個瘋子!”

  言罷,她轉身欲走,卻突然動彈不得,原來是華宸點了她的穴道。

  華宸雙手內力涌動,如潺潺溪流,輕輕按在白清蘭背上。剎那間,衣衫飄動,杏花紛飛如雪,一股渾厚的內力涌入白清蘭體內,她肩上的傷勢頓時好了許多。

  華宸收回內力,從袖中取出一個白色小瓶,放入白清蘭袖中,聲音低沉而溫和,“內傷我已為你治好,這是金瘡藥,回去洗凈傷口,每日涂抹,便不會留疤。”

  說罷,他解開白清蘭的穴道后,猛地將她一推,將她送出了月宮院墻。

  華宸望著白清蘭漸漸遠去的背影,他仰天狂笑,笑聲中飽含著苦澀、瘋魔與哽咽。

  這笑聲,似在控訴上天的不公,訴說著他坎坷的一生。

  暮春月殿杏蕤翾,絳裳悒郁意惙懨。

  孥離戚畔親皆遯,孽障天懲命若湉。

  愛如曛旸曩照圉,情似逝波已難全。

  嬌嗣刃臨心猶愞,笑睇穹旻恨滿圜。

  杏花飄落,如雪花般沾滿他的衣衫。他在小院中緩緩獨行,腳步沉穩而緩慢,似在與這世間的悲涼與無奈默默抗衡,那身影,孤獨而落寞,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月宮建立在一座深谷之中,白清蘭一出月宮,就到了深谷。

  幽壑靜謐,萬籟無聲。

  群山連綿,翠色欲流,恰似一幅潑墨山水畫卷。谷中青草如氈,鋪陳大地,繁花綻蕊,香韻流溢。

  忽聞轟然水響,循聲望去,一瀑自云間飛墜,如銀河傾泄,白練垂空。飛珠濺玉,碎影亂空,其勢滔滔,若萬馬奔騰,直下深潭。

  而陌風便在深谷等著白清蘭,見白清蘭出來,他才快步迎了上去。

  見白清蘭衣服上有血,他心頭一緊,擔憂道:“清蘭,你怎么受傷了?誰傷了你?”

  白清蘭不愿多說,她雙手一把死死抱住陌風,頭埋進他懷里,無聲流淚。

  白清蘭一直以為,她會對華宸下死手殺了他,可當看到華宸這么關心自己時,他還是被親情二字打敗。

  白清蘭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能懦弱,一種莫名其妙的自責愧疚感涌上心頭。

  白清蘭自己也不知道,這自責愧疚到底是因為不能給楊丹報仇,所以對楊安辰產生的自責愧疚,還是因為在自己刺了華宸一刀后,覺得自己忤逆不孝而對華宸產生的自責愧疚。

  白清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最后全落在了陌風的衣服上,將他的衣服全部浸濕。

  陌風雖不知白清蘭發生了什么事,但見白清蘭哭的如此傷心,他也萬分心疼。

  白清蘭不說,陌風也不問,他只是緊緊抱著白清蘭,任由白清蘭在自己懷里發泄哭泣,直到臨近黃昏時,白清蘭才從陌風懷中退了出去,一言不發的離去,陌風也緊跟她身后。

  兗州街上,周邊楊柳垂釣,拱橋旁,山水相依,閣樓上,圓桌前,桑瀅和狐乩對坐。

  桌上擺放了一桌好酒好菜,美味佳肴。

  桑瀅笑著寒暄道:“許久未見,狐大人風采依舊不減當年啊!”

  狐乩笑著應道:“桑大人客氣了。在下前來,是來繼續之前的生意的。”

  桑瀅因疑惑哦了一聲,“狐大人,這生意斷了四年,我還以為桑大人金盆洗手,不愿再做了呢?”

  “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學而俱欲者也。這世間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最真的。所以,我放棄什么都不能放棄錢啊!”

  狐乩能說出這番話是因為,狐乩也是平民出生,小的時候,家里因只有他一個男丁,所以,他父親狐馱把自己所掙下的所有錢財都拿來給狐乩讀書了。

  狐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狐乩身上,他想著,只要狐乩日后長大了,能考上功名,那狐家便可以翻身。

  當狐馱把所有的錢只給狐乩用時,家里的母親于氏因無錢過生活,在加上精神有些癡呆,便只能去大街上靠撿別人不要的東西過活,有時還會去乞討,此舉只為養活妹妹狐絮。

  狐乩一直都記住,十歲那年,自己八歲的妹妹狐絮因一場大病將于氏急得心慌意亂。

  于氏曾去苦苦哀求過狐馱,她想讓狐馱給點錢去給狐絮治病,可狐馱卻說,“一個小丫頭片子,治好了又有什么用?能光耀我狐家的門楣嗎?女子不能入朝為官,活著也是浪費家里的口糧,還不如不管她,讓她病死呢!”

  狐乩也因妹妹的病,還曾趁狐馱不在時,偷偷去他房里偷錢,可錢偷一半,卻被狐馱發現,被打了個半死。

  狐乩永遠都記得,狐絮生病的那一晚,于氏抱著八歲的妹妹,大半夜在街上挨家挨戶的求人,她只希望有人能救救她的女兒,但好在她是幸運的,遇到了好心人。

  那是一個還沒有收攤的大夫,那大夫五十歲的模樣,白發蒼蒼,滿臉褶皺。

  大夫沒有自己的醫館,只能在街上擺攤行醫,那一日他收攤很晚,遇到了重病的狐絮。

  他見于氏是個可憐人,所以給狐絮醫病時,沒有要錢,狐絮是輕微風寒,大夫不僅給狐絮醫病,還送了幾副藥給狐絮。

  狐絮因為大夫的藥而活了過來。

  從那日后,于氏就開始上山打柴后,挑到街上去賣,她本想以此掙點銀子,好還大夫的恩情。

  可有一次,于氏在上山砍柴時,遇到了一群調皮搗蛋的孩子,這群孩子是常常欺負于氏的。

  只因于氏精神時好時壞,所以這群孩子罵他神經病,還故意拿磚頭打她砸她,她只是本能的反抗卻要被人說成,他有病,喜歡打人。

  這一日,孩子們只是在山上偶遇她,便要說話羞辱她,還欺凌她。

  于氏被幾個孩子玩弄,氣不過的她只能選擇正當防衛,但沒想到誤傷一個孩子,那孩子只是扭傷了腳,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可于氏卻在這群孩子的玩弄下,滾下了山坡,雙腳殘廢。

  事后,于氏被救回家后,躺在榻上,狐馱既不給她請大夫也不來看她。

  因為狐馱說過,錢都是要攢著給狐乩讀書吃飯用的。

  于氏躺榻上的那日,只有一對兒女陪在她身側,而門外,那扭了腳的孩子的父母找上了門,那對父母將狐馱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言語之意,就是你沒看好你家瘋子,讓她出來打人。

  狐馱是個欺軟怕硬的人,便只能笑著給那對父母賠罪,還好聲好氣的把那對父母給送走了,甚至還給那對父母賠了銀子。

  待狐馱把人送走后,便來了于氏的房里,對著于氏又打又罵,于氏本就傷著,一頓打罵后,更是傷上加傷。

  此刻的于氏已經心灰意冷,想她在做孩子的時候,被父母打罵,十八歲嫁給狐馱,跟著他不僅日日要做農活還要受他欺負,后來,自有了狐乩后,她撿了十年的垃圾過活。

  她想不通,一個人的一生怎么能活的這么苦?這種苦要到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呢?

  那日黃昏,她從枕頭下拿出五文錢,這是她賣柴火攢的。

  她讓狐乩帶著狐絮拿著這五文錢去找那晚救了狐絮的大夫,找到后,把錢給那大夫。

  這錢雖連診費都付不了,可卻是她所有的積蓄。

  狐乩和狐絮走后,她用一把生銹的剪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當于氏死后,狐乩立誓,日后定要考中狀元,入朝為官,當個有錢人,護好妹妹這唯一的親人。

  后來,他確實也做到了。

  至于狐乩的父親狐馱,自于氏死后,狐乩恨了狐馱一生,所以,當狐乩富貴時,他并沒有贍養狐馱,包括狐馱老了,他也只是讓狐馱自生自滅。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只有游魚在湖中嬉戲。

  桑瀅聞言放聲大笑,“狐大人還真是活的通透啊!不過狐大人說的也對,想這世間會有誰和這錢過不去呢?”

  桑瀅勾勾手,一個身穿布衣的小廝端著一個精美的木盒子走了上來,小廝將盒子放置桌面后,便識趣的退了下去。

  狐乩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是全株光滑無毛,覆蓋白粉的花草,這花草一律被稱為銷魂草,銷魂草的葉片厚實呈不規則鋸齒狀,不分裂,基部抱莖;花瓣厚實有光澤,多為重瓣,顏色以紅色為主,邊緣開裂;果實呈球形或橢圓形蒴果,成熟后內含大量細小種子。

  狐乩不解,“就只這一箱?”

  桑瀅笑著緩和道:“怎么可能只給您一箱呢?您出兗州時,會先給您送五車,而這一箱是先給您驗驗貨。至于最后賣了錢,咱們還是老規矩,你四我六。”

  狐乩連連笑道:“好好好,這我就放心了!”

  桑瀅站起身,笑著熱情招呼道:“狐大人,公事談完了,咱們該談點私事了。狐大人入兗州好幾日,都沒有在兗州好好玩過吧?今日我做東,陪狐大人在兗州玩個盡興如何?”

  狐乩站起身對桑瀅行了一禮,“好,桑大人盛情相邀,那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狐乩做了個請的動作,“桑大人請!”

  桑瀅也做了個請的姿勢,笑道:“請!”

  語畢,兩人一前一后離開閣樓去了兗州街上。

  兗州街上熱鬧非凡,大街小巷人山人海。

  可兩人路過一個小攤販時,桑瀅卻被一個賣書畫的女子給吸引住了。

  這個女子身著布衣,身形瘦小,面容姣好,她便是施萍。

  自施萍和羽星來到了兗州后,二人便以賣書畫為生。

  兩人白天賣字畫,晚上就在他們自己購買的宅院里嘮嘮家常或閑聊趣事,日子過得平淡安穩。

  但最近,施萍卻聽百姓說,三年一度的科舉要舉行了。

  燕國的科舉不像興朝,需要參與童試鄉試會試,最后殿試,燕國的科舉而是任何有才之人都能來參加科舉。

  當然,六國里除興朝外,別的國家也都是有才者便可直接參加科舉。

  施萍想抓住這次機會,于是她開始一邊賣書一邊賣字畫,而空閑時會寫寫一些散文集。

  至于羽星,施萍寫字他磨墨,施萍讀書他就研究菜譜,亦或是去后山打些獵物,一半拿出去換銀子令一半留下來給施萍補身子。

  今日,施萍在外擺攤,羽星在家里做飯。

  施萍擺攤時,正好在書寫書籍,所以導致有人來攤前,她也沒太注意。

  桑瀅站在書畫攤前,看了看書上的字跡,清秀工整,蒼勁有力,確實是一手好字。

  桑瀅酷愛字畫,剛準備買一副時,只見遠處蘇歆身著一襲青衣向字畫攤緩緩走來。

  自蘇歆敗給了虞酒卿,丟了蠱族后,他因守城怯戰、棄城而逃的罪名被蘇江月罰了個剝奪郡爺封號,受杖刑一百,貶為平民,可最后是蘇江酒為蘇歆求情,蘇歆這才保留了郡爺封號和郡爺的權利,只受杖刑一百,在家禁足兩月,罰俸半年。

  蘇歆受刑后,在家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得以恢復,這一個多月都是桂英貼身照料她,兩個月的禁足,蘇歆早就閑的頭上長草了,所以今日才出來逛逛,可一出門,蘇歆就發現,兗州街上的百姓竟都在瘋狂一個叫施萍的女郎的文章,所以蘇歆便過來看看。

  桑瀅見施萍來到攤前,便趕忙上前迎接,桑瀅對著蘇歆行了一禮,剛準備說拜見郡王時,蘇歆卻對她比了個噓的表情,意思是讓她別暴露自己身份,桑瀅只能無奈改口,“女郎!”

  桑瀅問候道:“女郎,身體可好些了?”

  蘇歆知道,桑瀅是在問蘇歆杖刑過后,身體可調理好了?

  蘇歆笑道:“桑大人放心,我并無大礙!”

  還在寫書的施萍被兩人的談話所驚醒,她放下筆見到有人來攤前,便趕忙起身招呼生意,“哎呀!方才是我寫書入迷,待客不周,還望兩位女郎和這位客官見諒,不知三位要買什么字畫啊?”

  但當施萍見到蘇歆時,卻嚇了全身一哆嗦,這不是小郡王嗎?

  還好,當時在蠱族的時候還好聰明了一回,用衣襟將臉遮住,不然現在被認出來,可沒她好果子吃。

  蘇歆走上前問道:“方才聽你說你寫書成迷,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夠看看你寫的書?”

  施萍強裝鎮定,假裝不認識她,笑道:“這寫的書不就是給人看的嗎?所以自是可以啊!”施萍轉身,從正在寫的書籍下拿出一張信紙遞給蘇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我之前寫的,淺薄之見上不了臺面,女郎看看就好。”

  蘇歆接過后,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為君之道:

  夫天下之事,皆為君設焉。唯尊君為首,方能保邦之寧謐、國之昌隆也。君者,天子也,具至德之盛,若日月之昭,使四鄰之邦,咸來臣服,如百川之歸海矣。

  君當恤民若子,以黎庶為先。常遣欽差,微服察訪于閭巷之間,聆百姓之疾苦,上達于天聽。竭其力以解民憂,使蒼生皆得自給,豐衣足食,無凍餒之虞焉。

  為君之道,當納忠言,遠佞臣。忠言如藥石,可療國之疾;佞臣似鴆毒,能戕君之明。故宜多聆忠臣之諫,以正視聽。

  人性本惡,臣下多覬覦君權。是以君需善御臣之術,行“圣人執要,四方來效”之姿,威加海內,令行八荒。

  君當制法以約民。法者,當公且明,嚴行不怠,以維邦之秩序,保境之安定。君宜善操權柄,令出有章,殺伐得度,恩威并施,使臣民畏服。

  君當如河海不擇細流,廣納賢才,不論門第。賢才若星芒,聚之則耀,能成深邃治國之大道焉。

  農者,國之基也。君當倡農桑之事,重稼穡之業,增倉廩之儲,以固邦本,保國之經濟恒穩,自給無匱也。

  蘇歆看完后,微微頷首,稱贊道:“寫的不錯呀!女郎,只寫了這一篇嗎?”

  施萍笑道:“其實,我想寫一本書,里面有為君為臣,為官為民和治世論國之道。”

  蘇歆關心道:“寫到哪了?”

  施萍尬笑了一聲,“在下不才,也就只寫了這一篇為君之道。”

  蘇歆微微頷首,“女郎,你一身才華,可想過去考功名啊?”

  施萍一臉誠實道:“想過,但這世間人才輩出,考不考得上還很難說。”

  蘇歆笑道:“你這一身文采斐然,我大燕缺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才。這三年一度的科舉快到了,女郎不妨去試試,你這等文采,定能考上的。”

  施萍對蘇歆行了一禮,“那就借女郎吉言了。”

  蘇歆也對施萍回了一禮,“我也祝女郎能蟾宮折桂,一舉奪魁!”

  施萍笑道:“多謝!”

  蘇歆說著,便轉身離去,施萍見蘇歆離去后,一顆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而桑瀅和狐乩也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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