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風,帶著淡淡的青草香,赫連斐陪著云蘿坐在庭院中:“我此次回來,皇上還不知道,明日,我將上書請調,回上晉。這兩日,只顧及著你了,如今你身體大好,我也可以著手去辦你父兄的事了,你有什么事,還是吩咐弦音去辦。”
云蘿輕輕點頭,眼眸中閃爍著好奇:“我以前只在書上看過易容術,沒想到真有啊,居然能改變一個人的外貌和聲音”
“弦音家的易容術是秘術,若不是精通此術的不會發現,我只知她易容一次,能維持五日之久,她父親更甚,易容一次,竟能持續半月之久。”
幾日后,赫連斐命李延代寫的請調折子,從梧州寄到了赫連宣面前,他不是不知道,赫連斐私自回上晉又救了葉云蘿的事。
他只是想保著這個與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若被御史臺和諫院的那些人知道,那他一定會被視為葉嘯同黨,甚至會被認定葉嘯的所作所為都是他的指使,既然想回來那便回來吧。
書房內,府中侍衛徐茂正向赫連斐稟報所查之事。
“稟王爺,經查,指證丞相的幾人,當日便已處死了。據南街百姓說,那間炮坊本來是個醬菜院,房主一年多前突然賣了房子,說要北上做生意,屬下們輾轉多次,都未找到那名房主,那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不過那房子變賣后,一直房門緊閉無人進出,至臘八后,時常有一群人進出。”
徐茂頓了頓,皺著眉,又道:“其余人等,倒也無甚出奇之處,只是有一小伙,每次去,引得周圍的狗群狂吠不止。初時,到不以為然,后來,有一醫者發現,他身上味道異常。”
赫連斐思考片刻,逐問:“另一件事呢?”
“哦!至于小姐被賣一事,人牙子說是護軍參領曾協全要求的。”
赫連斐深呼吸一下,陰沉著臉說道:“那就晚上請他過來一趟吧!”
曾協全處理完事務剛回到府門口,就被徐茂攔下:“曾大人辦事得力,我家主子請你過府一趟。”
曾協全一臉懷疑看著他:“你家主子是誰?”
“大人替我家主子辦的那件事不記得了嗎?大人請吧!車駕在前面巷子里等著你。”
曾協全半信半疑的跟著徐茂進了巷子,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一人從后面將他敲暈過去。
赫連斐坐在梳背椅上,他抬了抬手,示意徐茂把曾協全弄醒,只見徐茂拿出一根針狠狠的刺在曾協全的人中處。
他吃疼的轉醒過來,開口便罵道:“他媽的,誰敢動老子”,他站起身定眼一看又馬上跪下,聲音有些哆嗦:“王爺,您···您不是在梧州嗎?”
赫連斐身著一襲玄色長衫坐在堂上,目光犀利的看著他,手指輕叩著案幾:“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把葉小姐賣進樓子里。”
“不敢不敢,王爺誤會了,下官只是奉命押送葉家眾人,至于怎么賣,那都是人牙子的事”,曾協全拱著手,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赫連斐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淡淡的語氣卻透著威嚴:“曾協全,朝堂上有這樣一句話,寧入刑部獄,不進琮王府,不知你可曾聽過?”
曾協全重重的磕著頭:“王爺寬恕,下官真的只是押送犯人啊,其他的,全然不知。”
赫連斐皺著眉不耐煩的揚起下巴,兩名侍衛會意的走到曾協全旁邊,押著他跪直了身體,兩只腳狠狠的踩在他的小腿骨上,徐茂走到他面前,捏開他的腮幫子,一支燒紅的長針往他舌上扎去,曾協全嚇得軟了身子,不停的哭喊:“不是我,不是我,是慎王妃。”
侍衛見狀松開了曾協全,他趴跪在地上嚇得魂不附體,身體抖動的哭喊著:“是慎王妃給了下官五百兩,說要把葉小姐賣進樓子里,我想著反正也是罪臣家眷,就···就迷了心竅,王爺饒恕下官吧。”
徐茂一腳踹在他身上怒罵道:“狗東西,那慎王算個屁,他家婆娘的話你也敢聽。”
赫連斐緩步朝門外走去:“過兩日,交給御史臺吧!就說,曾協全貪污受賄。”
“王爺,小的錯了,您寬恕小的,王爺”,曾協全痛哭流涕的喊著。
按日子算來,赫連斐應該從梧州回到上晉了,他一早便起來收拾,打算上朝,臨出門時,云蘿特意囑咐他,今日萬不可提起葉嘯一事,以防有人將他視為同黨。
下朝后還不等赫連斐請見,赫連宣已差人來請他去勤政殿。
赫連宣坐在案前批閱奏折,他抬頭看了眼赫連斐,笑道:“來啦?坐,仁興伯爵前幾日遞了折子,說是給丁小姐求取親事,你倆耽誤了這些年是該成親了。”
赫連斐坐在那,手里拿著仁興伯爵府的折子,淡淡道:“你知道我想娶誰。”
赫連宣放下手里的筆,臉色沉了下來:“真把婚姻當兒戲了?我看你就是學著信王那一套,見一個愛一個,堂堂親王在兩個女人之間搖擺,成何體統,你如今想娶葉云蘿也不行了,罪臣之女,怎能入皇室宗親的門”
赫連斐沉默半晌,開口道:“皇兄,為何一定要殺了葉嘯?讓他告老還鄉不行嗎?”
赫連宣面色鐵青的走到他面前:“你不是不知道,朝中有多少臣工是葉嘯的部下,只讓他告老還鄉,怎能一舉削掉他的勢力?若是葉家造反,那我赫連家,百年基業將會毀之一旦。”
“可他沒想過造反啊,反而是你,建造炮坊,栽贓陷害”,赫連斐目光死死的盯著他,與他爭論起來。
赫連宣震怒道:“他不想?那些書信,從何而來?朕已經算仁慈了,留了他兩子一女,還有緒州葉氏一門,不然你以為,你救了葉云蘿,還能讓她安然無恙地留在王府?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宜亭縣鬧的那一場,若不是朕壓著,你早被視為葉嘯同黨了。”
“你向來聰明,總能從細枝末節查出事情的真相,南街一事,我倒好奇,你如何得知的?”赫連宣踱步坐回到龍椅上。
“出入炮坊的人中,有一小伙,據說他身上味道怪異,我只知江奇,似有慍羝,所以會用各種香料焚來熏衣,以致身上味異。”
赫連宣點點頭,反而欣慰道:“阿斐,有你伴我身邊,協助我處理南國事務,定會讓南國奪得天下。”
赫連斐不屑的瞥他一眼,大搖大擺的離去。
李延看著他氣沖沖的出來也不敢多問,他嚴詞厲色的說道:“去請慎王和王妃過府一敘。”
“是”
慎王赫連盡,平素與赫連斐交情淡薄得幾乎無有,赫連斐是先帝最年幼的骨肉,自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其母貴為皇后,地位尊崇。
赫連盡回想起往昔,他還是皇子那會就被赫連斐拿捏著,每次想要捉弄陷害他時,總是會被赫連斐反捉弄,討的先帝每每斥責于他,以致后來封王時還被賜了“慎”字,要的是他說話做事小心謹慎。
那些年少時的事,如今想來,卻是帶著幾分苦澀。要說,雖赫連宣做了皇帝,但赫連斐卻有著滔天權勢,這得罪赫連宣不一定會死,但得罪了赫連斐,可就不一定了。
故而,當赫連斐突然派人邀他過府一敘時,赫連盡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