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守著易青風,管家在報時,易青風明顯加重咳嗽,管家很為難,停頓兩三次才皺著眉頭說道,“殿下,嚴嬤嬤要見您!現在拉著她女兒就跪在院子里!”
阿默突然憤怒,站起身說道,“她們還有臉來見我,要她來是伺候青風的,不僅伺候的青風寒氣加重,一大早的哭哭啼啼是個什么樣子!”
說罷,阿默帶著老管家走出門去,嚴嬤嬤正跪在地上不停的扣頭,身邊的小紅委屈的小臉眼睛哭的腫起來。“嬤嬤,我原本以為你是府里老人對你一再依仗,您今日又是為何呀!”阿默冷著臉問道。
嚴嬤嬤自知理虧,不停扣頭,額頭幾下便腫起個大包,嘴里不停的解釋道,“老奴無能,老奴沒有管教好女兒,老奴該死啊!”
阿默故意裝傻的看著老管家,詢問道,“管家,發生什么事?”
老管家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院子里的小紅,說道,“昨夜姑娘留小紅守夜,可是今早醒來,小紅卻在殿下的床上!這,這不胡來嘛!哎……”老管家頓時覺得老臉都丟盡簡直難以啟齒。
阿默沉著臉,“可是昨夜我宿在書房,我房里睡的人是誰?”
小紅想死的心都有了,不停扣頭,“奴婢知錯了……”
老管家憋屈的緊,說道,“昨夜您約二公子喝酒,老奴見您睡在書房,二公子定說要睡您的房間,老奴攔不住,只能任由二公子在您床上睡下。可是,這該死的女婢竟趁二公子睡熟自己脫了衣服鉆進二公子被窩,如今失了清白,二公子卻不認,殿下,老奴真是為難啊!”
阿默斜眼掃過地上的小紅,問道,“你不是在姑娘房里,何時爬上二公子的床?”
小紅嚇的全身都在顫抖,不停的打著擺子,顫顫巍巍的回答,“奴婢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該對你動刑才說實話?”阿默大怒,小紅被嚇得六神無主,整個人都在不停的打顫,道,“奴婢知錯了,奴婢是心儀殿下的,女婢不知道那睡著的是二公子,奴婢知錯了,殿下不要趕我走,奴婢錯了……”
阿默見時機成熟,問身邊的管家,“二公子現在何處?”
老管家身體微傾,道,“今早起來看到旁邊睡個奴婢,二公子說睡了就睡了只是個婢女而已,說完就回去了。”
“看來二公子并不想當回事,那就發落到莊子里去干苦活吧!對了,留意她的肚子!”說罷,老管家大手一揮,幾個壯漢涌進院子將嚴嬤嬤和小紅拖出去;一直拖出大院,嚴嬤嬤和小紅嘶啞的哀嚎聲還在不停的回蕩。
阿默撤走所有人獨自進屋,易青風還窩在床上不起來,他趴在易青風邊上疲憊的說道,“總是是清凈了!”
易青風長長嘆氣,“你以為這就完了,你府里的眼線可是絲毫未動啊!”
阿默趴在易青風臉上,問道,“哦?還沒動!”
易青風雙臂枕在后腦,點頭,“只是把對你心懷不軌的人除掉了,但是這個眼線定是受過訓練善于偽裝,眼下雖然沒有露出馬腳,但是好戲已經開始了,你等著看吧。”
阿默將頭埋進易青風懷里,泛起困,說道,“你昨夜讓我宿在書房我睡的不好,好事又讓老二撿了,你現在是不是該補償我一下?”
易青風一臉冷靜的看著阿默,打量片刻,問道,“那我喊人把小紅追回來?”
阿默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易青風,罵罵咧咧道,“是讓你補償我,關其他人何事?”
易青風冷冷的看著阿默,說道,“就你昨夜沒睡好,我不可憐,我被小紅掀了被子差點真的生病了,又聽了一夜不該聽的聲音,我身體精神雙重折磨好嗎?”
誰知阿默一本正經的問道,“那我補償你好不好?”說罷,就要掀易青風被子。易青風死死壓住,搖頭,“晚了!”
阿默想自己堂堂世子,幾次三番遭易青風拒絕,很是生氣,問道,“你好無情?”
易青風只是笑笑,并不給機會,阿默無奈,最后罵罵咧咧的走了。
下午,易青風讓阿尤傳話說姑娘發高燒,風寒加重,王都大街上但凡開了藥鋪的醫者都被傳進世子府;易青風故意用羊皮袋裝的開水暖身,隨手觸碰渾身燥熱,是大病之兆。
阿默嚴肅的守著床,沒人敢輕易觸碰易青風為她號脈,以至于最后那十幾個醫者揣著滿滿一肚子茶水被遣送出府。看著每個人出來都搖頭晃腦,小丹和阿尤都不禁露出復雜的情緒。夜深時,阿默受不住困回房間睡覺,留下小丹和阿尤兩人守夜,易青風在床上被迫躺了一天渾身酸疼,正準備起身坐會。房門吱嘎一聲打開,易青風直覺不詳,索性假意閉眼裝睡。腳步聲緩緩靠近,自己的床簾被人掀開,一股冷氣迎面襲來。借著夜色,房間的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兩個身影就站在她面前。突然,兩個人手持枕頭齊齊將易青風捂住,易青風猛地睜開眼睛,被子里藏好的匕首哐哐刺過去;一聲熟悉的慘叫,接著一聲,易青風感情也是軍隊里待一年的人,身手不至于太差。那兩下精準的刺進兩個人的心口,阿默在隔壁聽到動靜奪門而入,一早準備好的老管家帶著兩個打手進屋。燭火通明的房間,小丹和阿尤每人挨了一刀,匍匐在地上不敢動彈。在她們兩人驚訝的目光中,易青風緩緩站起身子,走到她們面前俯視著二人。小丹血淋淋的手指著易青風問道,“你不是不行了嗎?”
易青風無奈的搖頭,她本意并非如此,只是這兩個丫頭藏的太深,如今第一次傷人,心中竟滿是愧疚,說道,“你們為什么殺我?”
阿尤冷哼一聲,“殺你,還需要理由?”
“哦?”易青風很驚訝,問道,“你們就這么恨我?我做了什么事,竟叫你們都想殺了我?”
小丹口里吐出鮮血,疼痛讓她聲音有些顫抖,“世子身邊的女人都得死!”
易青風蹲下打量著小丹,道,“虞夫人是這樣告訴你的?”
小丹很驚訝,仿佛不相信自己什么時候暴露,看著易青風,不甘心的問道,“你怎么會?”
“你是虞夫人的人吧!昨夜二公子睡了小紅,你看小紅的眼神里帶著殺氣,你曾經也伺候過二公子吧,虞夫人知道嗎?小丹,你原本是可以平平安安活下去的,可是,你不該對二公子產生念想,他給你畫的餅你吃不下的。就算今天你不栽我手里,遲早你也會被虞夫人清算的。”易青風想起早上小丹無來由的吃醋,回憶點點滴滴異常,說出這番話原本是想炸一下小丹,不想最后,全部驗證都是真的。
小丹仰頭痛苦的大笑,笑著笑著留下眼淚,憤恨不甘的看著易青風,“我輸了……”
易青風轉頭看著阿尤,再看看小丹,問道,“阿尤,你又是為什么?你可是上將軍養大的!”
阿尤嘴角流出一點血跡,擦拭后冷聲說道,“殺你不需要理由,就你會影響世子前程這一條你便死不足惜,世子年輕被你迷惑可我們沒有,你是妖女,你不是人!”阿尤喊道,心口的疼痛令她難以大聲說話,幾次掙扎最終癱倒在地。
易青風除了在戰場上見過殺人,正兒八經的自己動手卻是第一次,她看著手里的匕首,陷入自我懷疑。阿默示意管家把兩個人拖出去,等所有人退出房間,阿默從身后緊緊抱住易青風,安撫道,“青風,別怕,有我在!”
易青風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是涼的,即便阿默給她披上被子她依舊感覺不到溫暖。她第一次無助的看著阿默,想從阿默的臉上得到一些安慰。阿默讀懂她眼里的哀傷,緊緊抱住她不停的安撫,“沒事了,都過去了!”
那一夜,易青風做了個很長很長的惡夢,夢里她被人追殺,很多人,各種各樣的人,有平民有男人女人甚至還有孩子,每個人都嚷嚷著要殺掉她,罵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女;午夜,她驚醒渾身都是冷汗;她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自言自語道,“你終究還是沾染上人血了……”不知何時,阿默起身抱住她,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安慰道,“你不殺她們她們會殺你,青風,你不要自責。”阿默說著,握著易青風的手緊了又緊,道,“我第一次殺人是在我九歲的時候,母后死了,我身邊沒有真心待我的人,就連一個小太監都會偷偷欺負我。有一次我餓極了,那個太監不給我飯吃我第一次反抗了他,最后我用石頭把他敲死,從那以后,父王終于看到我受的委屈,也是自那以后,我再沒有挨過餓。青風,生在這個時代,我們沒得選擇。”聽著阿默的聲音,易青風心底才微微有些踏實,在這個時代,她沒有親人,沒有兄弟姐妹,如今她身邊只有同生共死的阿默。那一夜,易青風再沒有睡著,知道天邊微微泛起紅光,她才總算踏踏實實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