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子老五,不,他的瘌痢也好了,也改稱老五大樹,以示尊重。他和老婆關系很好,但老婆和丈母娘不對勁,就跟他原來和他爸說不了幾句話就杠上了是一樣的。他們的策略就是他對付老婆的媽,老婆對付他爸,這樣這個家就安寧多了。
他發的微信我晚上才看到,跟他通話。他說這些年經濟不景氣,全世界都經濟大蕭條,在提振消費。這個“五一勞動節”你們出去沒有。我回沒有,宅家。
哎呀!我帶孫子出門,本想找到了人少又幽靜的地方,就是剛建好的月湖邊琴臺美術館和圖書館,想讓孫子沾點藝術之光。想不到人山人海,還堵車。這不僅僅是有了人間煙火氣,完全是火山噴發。唉,你們那個修復晴川古鎮的設想要是能實現的話,不是又多了一個人們打卡的地方了嗎。
他話鋒一轉,進入要講的正題。現在有社區養老,已經很成熟了,也頗為靈活。可托老,也可請鐘點工。他給丈母娘報了名。
昨天在社區請了個家庭醫生給丈母娘看病,是個四十歲上下的醫生。進門打量了她家的環境,只看到她一個人,房間收拾還算干凈。
她前幾天頭暈目眩,渾身乏力,起床感覺右腿無力,一下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估計昏迷了,醒來爬到床頭,在床頭柜里取了一瓶降壓藥干吞了幾顆,舌頭還算靈活,不停地轉動增加口水咽下去。
靠在床邊幾個小時后才稍好,那時她很無奈又無助,一絲悲涼從心底升起,感覺很恐怖,剛才可能死了一次,老天爺為什么要把她拉回來。她想就這樣死去,多好。不用花錢作無謂的搶救,不用誰來凄凄慘慘地告別。
爬起來,把家里的餅干點心啃了幾個,就在床上躺了兩天。二天后才給我打電話,看她躺在床上很費勁捶腿。埋怨她不早說,不行就上醫院。她聲音沒以前中氣足,說她怕麻煩我們而且要花錢,讓我用她的醫保卡去幫她買點藥。
我覺得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一個人在家很危險,死在家里也沒人知道。我又返聘在廠里干活,老婆在家帶孫子,都沒時間照顧她,老太太又不愿與兒女一起住。就沒跟誰商量請社區幫幫忙,每天上門看一看,送點吃的。
那個醫生很有親和力,仔細看了她的病歷,一番詢問和檢查,說小中風發作幾天了,現在還算平穩。但如果不及時治療,大中風就有生命危險。認為現在是轉了慢性病,靠慢慢調理,開了藥,聯系藥店送藥。等一個女店員送來,一看賬單,驚呼劃了醫保卡一千多元。又著急把我叫去,她一臉不高興,又不好對我發火,要是她女兒早就訓斥亂花錢,她那點退休工資就只能吃藥,啥都干不了了。
我看了賬單,原來是個機器人醫生上門服務,她老眼昏花沒看出來,也沒感受到,我心里還暗暗地覺得好笑,又覺得新鮮,像外星人已經入侵地球了。
知道你們請了個機器人保姆,打聽一下靠不靠譜。前幾年整治各行業吃回扣風,是不是又抬頭了。我回答我們家安薇婭很得力,雖然她沒醫生執照,初步判斷和怎么治病她應該也沒問題。機器人吃回扣還沒聽說,現在藥品器材通過集采,還有醫保和衛生部門監管,有這些措施應該問題不大。
估計你丈母娘病較重,要用好一些的藥治療吧。大編輯老伴在一旁聽到,插一句,怎么不可能,在機器人身上做點小動作誰也不知道。我們的機器人保姆安薇婭聽到,對我撓撓頭發,擠擠眉眼做怪相。
醫生復診敲門,老太太開門一看,立刻板著臉,也不接待。諷刺說病已經好了,謝謝鬼醫神醫。機器人醫生不理會她的情緒,慢吞吞打開醫療箱。讓她坐了一會,一檢查,血壓還是偏高,舌頭不居中,說話渾濁不清,走路像鴨子晃晃悠悠。
考慮進門時就看到她表情沒上次和善,不得不安慰她。老太太,身逢盛世,要好好地活,有點病別拖成大病。她沒好氣:“好好活要錢啦!你開那么貴的藥,我還吃不吃飯。”
你先吃一個月,然后調整到適合你的情況,這次您女婿說了由他付賬。您女婿好啊,頂個兒子。這話中聽,他雖然其貌不揚,是個好人。AI醫生正色道:“您老以后別說謊話,會給醫生誤導,發生三次,我可拒診。”“拒就拒,我還懷疑你的身份,到底是人是鬼”!AI醫生灰溜溜地走了。
老五大樹說到這,感覺很無奈,這些老人,特別是獨居老人很難伺候。怎么他在外面看到的老人都冬天坐在陽光下笑呵呵地聊天,夏天早晨練太極拳,用手機拍花花草草,都知道把最后的日子過好,過得舒心。我說在外面誰都有光鮮的一面,我就看到你丈母娘在江灘舞劍,舞得行云流水,意氣風發的樣子,感覺很有年輕人的活力。
老五大樹說還是怕死啊!她總是口口聲聲說早死早投胎,活著受罪,下輩子不投胎為人。他們家關系很復雜,老大的老婆跟這老太太就不能見面,見面互相挑刺,媳婦是個愛嘮叨的人:老太太偏心老二,錢都花在老二身上,老二出息得又不像個人,成天和老婆游手好閑,嗜麻將如命。
老太太嫌大媳婦不會持家。我嘛,和她小女兒戀愛,看我像看個怪物,以為我不是個正經人。第一次上門就被她趕出來,結婚時我老婆有怨氣,認為不是她親生的,被老太太掀了酒桌。日久見人心,她生命快走到盡頭了,才品出誰好。
我又扯我們后園的流浪貓,并和人比較。流浪貓不知繁殖多少代了,據說如果自然狀態,沒有干擾,一對貓十年后可成上萬只后代的規模。后園里花貓的后代的后代也生了五只小貓,二個月后活動范圍慢慢擴大,危險性也增大了,又少了最活潑好動又漂亮的兩只。
很多老鄰居搬走,新鄰居說的話仿佛這世道又經歷了一個輪回,與前老鄰居話相同。說可能被狗和黃鼠狼咬死了,有的說最有可能被人收養。老伴也說以前相同的話。灰貓的后代只剩三只,也分別生了共九只小貓。一次為了保護貓娃,貓媽們竟然團結起來追得比它們大幾倍的狗落荒而逃。
貓爸也不來照看它們,貓媽怎么照顧得過來。母貓對貓娃也有親疏,貓族不存在反哺,所以也不存在養老。好像只有人才有這個現象,我們有養兒防老的習俗。老外似乎也無反哺的習慣。
我又說從另一個方面看,西方人好像把生命看得很重,有點像我們俗話說好死不如奈活。戰敗投降、叛變不算什么事,反而我們非要寧死不屈。有些時期,比如燕趙悲歌式的赴死,項羽刎頸。東方人輕生死,日本人剖腹,伊斯蘭教的人肉炸彈等等不一而足。
我們為什么會出現養兒防老的習俗呢?不過我們道家惜命觀沒傳下來。大編輯老伴在一旁反對,怎么沒傳下來,道法自然,道家養生現在不是盛行嗎?我小聲嘰里咕嚕,自說自話,年輕人不戀愛、不結婚、不生伢,養兒防老的觀念淡化,不知今后我們的文明能不能薪火相傳。
老伴這時耳朵很好使,聽到,嘲笑我:“咸吃蘿卜淡操心。”

沉吟聞簫
未富先老,AI能不能解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