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英其實也沒非逼著朱槿答應，在朱槿遲疑、沒再堅定地表達拒絕之后，時英便沒再窮追猛打緊緊相逼，而是在再次表示希望朱槿能認真考慮此事之后，便如長公主一開始所吩咐地那般，送朱槿離開。

　　字面意義上的，送朱槿離開。

　　朱槿被送上馬車，眼睜睜看著時英占據了駕車的位置。

　　時英仍舊是笑吟吟的：“自然要展示長公主府對你的重視。”

　　朱槿沒再多言。

　　展示長公主府的重視，派出的卻是一向跟在長公主身邊為長公主分憂的繼子時英，而非本身與“永寧侯府嫡次女”有婚約的長公主親子言鈺。

　　這一狀況落在有心人、譬如永寧侯眼中，可以是個什么樣的說法，便十分耐人尋味了。

　　朱槿心想，長公主特特叫她來一遭，果真不止是為了聽琴。

　　且接下來，她興許還得多來上幾遭。

　　她看向“坐立不安”飄來飄去的系統，伸出手：“有話可以說，憋著傷身。”

　　熒光團子于是落在她手心上，難得安生：【你真的要答應他嗎？】

　　它似是不解：【你經歷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委屈，都不想要自由戀愛為自己活一次的嗎？】

　　朱槿：“……”

　　朱槿不太理解，為什么經歷了那么多事情，受了那么多委屈之后，會想要自由戀愛。

　　但她能解答另一半問題：“為自己活的前提，是活。”

　　人只有活著，才有資格說其他。

　　熒光團子再度陷入沉默。

　　直至馬車抵達太師府，朱槿起身下車，它才順勢消失。

　　李檎丹如今已不再像是賞花宴剛結束那會兒那般黏朱槿了，朱槿早晨與她說自己要出去時，也沒鬧著要跟，只是在朱槿方踏進暫居的小院的院門、十七喊出那聲“娘子”時，小姑娘便小蝴蝶一般從屋里飛出來，一頭扎在朱槿身上。

　　梨香也跟在后頭走出來，對朱槿彎了彎眼睛：“二娘子。”

　　朱槿彎身抱起小姑娘：“我方才好像聽見了琴聲。”

　　聲音都不大，節奏強弱都不對，只是她對自己彈過的曲子都熟悉，竟依稀能分辨出曲調。

　　梨香滿臉的喜色，聞言看向朱槿懷里的小姑娘：“是小娘子在玩。”

　　她帶著一種仿佛是見到自己孩子成才的自豪，以及從未有過的強烈希冀，看著朱槿：“小娘子她很聰慧。”

　　朱槿也說過小姑娘聰慧。

　　但她明白梨香的意思——一向被所有人憐著護著的小孩，終于在某一件事情上展現出了自己的天分。

　　她還未曾正式給小姑娘上課。

　　小姑娘便能自己摸索著，扒拉出她曾彈奏過的樂句。

　　哪怕只是單音。

　　朱槿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我今晚需謄抄教材，丹娘先隨梨香睡覺，好不好？”

　　小姑娘看著她，良久，點了點頭。

　　朱槿也沒騙小姑娘，她確實是要為小姑娘謄抄曲譜的。

　　只是原本也沒那么著急。

　　月色下，燈火搖曳，十七被授意不要靠近屋子。

　　朱槿看向悄咪咪給她開了照明防止她傷眼的熒光團子，似是感慨：“你原來也會有自閉成這樣的時候。”

　　“以前不都挺會粉飾太平的嗎？”

　　熒光團子猛地一竄。

　　在朱槿以為它要反駁的時候，又慢悠悠落回到朱槿手邊：【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沒辦法給你提供保命的金手指。】

　　朱槿沒有立即答話。

　　良久，她手虛虛搭上熒光團子，柔聲開口：“奶奶走后，我以為我沒有親人了。”

　　“但現在，我跟你相依為命。”

　　她另一只手也伸過去，不知出于什么心態，將熒光團子整個籠在手中。

　　而說話的嗓音，依舊是輕柔的：“所以，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