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還有誰?”
秦禮看了眼手機:“等會你就知道了,他們也快到了。”
天空黑得像是老天爺潑了墨水,一點點可能分去顏色的云都沒有,這樣墨染的大畫布上是點點的星光。
郊外空氣好,星星也看上去更多些。
黎青看向在看手機的男朋友,好奇道:“他們還沒到嗎?”
江邊風有些大,陳安賢放下手機,從車里拿出圍巾給她戴好,親昵地用鼻子蹭蹭她的臉:“秦禮說快到了,冷不冷?”
黎青被蹭得有些癢,笑著推推他:“等會他們來了你可別離我這么近啊。”
陳安賢跟賴皮狗一樣粘著她,聲音悶悶的:“憑什么?我不要。這樣才能讓他們感覺到預備役和現役的區別,能更快助攻。”
黎青說不過他,兩個人嬉笑了一下就看見不遠處秦禮的車開過來了。
紀初漫已經看見表哥和表嫂了,車停好后就迫不及待想下車,車門卻還鎖著。她不解地看向對方。
秦禮沒說話,拿出一件大衣,她定睛一看,這就是上次自己不小心在車里睡著的時候,他給自己披上的大衣。
“你這件羽絨服不保暖,你把它脫下來,穿這件。”秦禮見她不是很情愿的樣子,竟也帶上幾分哄人的語氣,“江邊風大,會很冷的。要是讓你感冒了,是我這個男朋友的失職。”
許是車內封閉安靜的環境,秦禮的聲音格外深沉磁性,再加上他說的話。這下紀初漫耳朵連著雙頰都紅了起來,眼神飄忽。
換上外套時,還小聲嘀咕:“倒是很知道怎么談戀愛。”
他的外套帶著一股好聞的木質香,聞上去就像他本人一樣溫柔又讓人安定。
她的臉不自覺又紅了幾分
秦禮清楚地看見她的表情變化和那白皙皮膚染上瑰色的模樣,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眼底的笑意愈發明顯。
這件外套對紀初漫來說大了許多,尤其是袖子,她感覺再長點可以去唱戲了。她攤攤手:“好了吧。”
“好。”秦禮終于肯解開車門鎖和她下了車。
四人正式會晤。
黎青拉著紀初漫親親熱熱地問她房子還住得習慣嗎?
紀初漫這才記起來,這房子的主人還是黎青的親戚:“住得很好,那個房子是你親戚的,你親戚還和秦禮認識?”
黎青轉頭看了眼那兩個不知道在說什么的男人,笑著點頭:“這我倒真不知道,你哥沒和我講過。”
“噢。”紀初漫點點頭。
黎青有些八卦地問:“你和秦先生還怪有緣分的?”
紀初漫沒反駁,只是想到現在身上穿的外套還是他的,莫名有些熱起來,小聲說:“確實。”
黎青見她這個樣子,又故意說:“不過你要是對他沒意思的話,我還有幾個同事可以介紹你認識一下,長得都不錯……”
“漫漫。”她還沒聽完,秦禮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很自然的牽起她長了一截的大衣袖子,垂眼認真地幫她一點一點卷上去,非常隨意地問道,“冷不冷?冷的話和我說,你想先放什么樣的煙花?”
話題轉變得太快,紀初漫一下沒反應過來:“啊?”
然后一句一句回答:“不冷,冷了和你說。可以讓我先看看有哪些煙花嗎?”
秦禮抬眸看向她亮晶晶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他按耐住想摸摸她頭發的沖動,幫她卷完袖子以后輕咳一聲:“煙花在車后備箱,你跟我來。”
看著他倆一起去選煙花,黎青站在原地一臉姨母笑。
陳安賢問:“老婆,你還要給漫漫介紹男朋友啊?”
黎青看著自己即將領證的準老公嘆了口氣,她開始懷疑這貨當時追自己的時候是不是有第二人格,現在怎么……越看越不聰明呢。
她抱住陳安賢的頭泄憤地揉搓幾下:“等你助攻,不知道要猴年馬月。”
秦禮買了很多煙花,還有很多仙女棒,各種各樣的花色。
選好要放的幾箱煙花,陳安賢過去和秦禮一起搬下來,紀初漫抓著幾把仙女棒分給黎青。
黎青雙手環胸笑瞇瞇審視著她,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表嫂你有什么話直接說唄。”
“那我可不拐彎抹角啦?”黎青小聲問,“你對他到底怎么想的?”
“嗯……”紀初漫咬咬唇,猶豫著開口,“現在問這個有點太快了表嫂。”
“太快了?”黎青沒想到是這個回答,“你是覺得你們認識的時間不長是吧?”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黎青見她這個樣子,知道她自己內心也糾結,她知道自己這個小姑子之前的戀愛經歷不算美好,所以只是輕輕抱了下她:
“你也不用那么快就想好,但至少也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呆一起舒服呢就繼續,水到渠成就好。但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紀初漫笑著點點頭。
那邊陳安賢喊道:“老婆快過來,老公教你點煙花!”
黎青笑罵了一句:“我學這個干嘛?”嘴上說著,依舊過去了。
紀初漫看著面前的江水,在夜色下竟然和天是一樣的墨色,寒風微微吹過她,穿在身上的大衣有力地幫她抵御了徹骨的冷。
腳下是碎石灘,她聽見身后有鞋踩在石子上的摩擦聲,她沒有轉頭,等那個聲音來到她身邊了,帶來溫和又混著冷風的木質香。
她出聲:“帶煙了嗎?”
秦禮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遞過去,紀初漫看到后愣了一下:“這不是……”清新的綠色煙支,帶著淡淡的哈密瓜清香。這是一款爆珠外煙,國內并不好買。
“他說你喜歡抽瑪爾斯哈密瓜,我就備著了。”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紀初漫笑笑,把煙放進嘴里,咬破爆珠。
身前一道點火的聲音,他伸著手為她點煙,在她微微低頭時,他也突然俯身,兩個人的臉湊的很近,她微微抬眼就能看見他的叼著煙的唇瓣。
她甚至聽見他咬破煙嘴爆珠的聲音。
天空突然轟得一聲亮了,原來是另外兩個點燃的煙花,重重疊疊的花火絢麗奪目,一聲接一聲的震響讓紀初漫的心也跟著抖起來。
這一次她沒有躲開秦禮的目光,只是認真地看了回去,在彼此的眼里都看見了漫天的煙花。
煙早就點好,秦禮默不作聲地直起身將打火機收了回去。兩人沉默地看著那一大片一大片閃耀的煙花。
紀初漫吐了筆直的煙,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我是四年前談第一個戀愛的時候學會的抽煙,那個男朋友說喜歡會抽煙的女孩子,我就學了抽煙。”
后面發現煙好苦好苦,她抽不來。但她為了讓男朋友更喜歡自己,還是抽了,但就算她學會抽煙了,后面依舊分了手。她沒有回頭,沒打算復合她只在感情中盡力而為。分開后,煙還是繼續在抽,尼古丁雖然苦,但還是會帶來一時的麻痹。
后面她的第二任男朋友讓她戒煙,她戒了,他說會永遠愛她,她信了。可最后還是和別人在一起了,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永遠。
講到這里,紀初漫自嘲地笑笑,撣了下煙灰。
一直沒有說話的秦禮開口:“錯了。”
“你是想和我說世界上是有永遠的?”紀初漫歪頭笑笑,眼里卻竟是苦澀。
秦禮看著這雙盛著星空和煙花的眼睛,此刻卻全是苦澀的痛苦,他的心不自覺的有些發酸,他伸出手,就在要摸到她柔軟的頭發時轉了方向,只是又幫她理了下衣服。
動作克己復禮:“我只是想說,永遠是個很珍貴的東西,他們給不起你永遠的愛,總有人能給得起。當一個人的道德感、責任感超過了他的生物本能,那么他就能永遠的愛你。”
“你……”紀初漫表情復雜,“前面說的挺好,后面你是打算和我做學術研究嗎?”她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秦禮看見她總算笑出來了,心下松了口氣,彎唇沒有反駁:“嗯。”
紀初漫看著他,閉了閉眼終于還是說出來:“我要為我前幾天的行為道歉。”
他認真注視著她,等她說下去。
她又感覺臉熱熱的了,但依舊道:“那幾天我不是真的有事,都是我為了逃避你找的理由。我不應該……我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面對你,抱歉。”
她有些語無倫次了。
秦禮的手垂在邊上握了又握,他很想摸摸她的頭發,但那樣怕又像上次那樣嚇到她。
他垂下眼睛看她,聲音清醇如酒,順著寒風低低飄進她的耳朵里:“我很高興你愿意告訴我。”
“以后你的想法都可以告訴我,我哪里做得不對了或者哪里讓你不舒服了,你都可以告訴我。至少,”他看著她如玫瑰的臉頰,“給我個機會。”
那邊已經放完了兩箱煙花,紀初漫已經沒法和秦禮再對視下去了,她感覺心跳得比煙花還熱烈,她低下頭,生硬地扯開話題:“我們去放煙花吧,仙女棒還沒有點。”
秦禮勾著嘴角心情很好的樣子:“嗯。”
看見他們走過來,陳安賢笑著說:“你倆剛剛干什么呢?”
黎青打他一下,使著眼色:“你管人家呢。”
兩人的演技太過拙劣,紀初漫也忍不住彎了彎眼睛:“抽了根煙。”
大家都在這了,陳安賢拿出幾個可以放在地上點燃的小煙花,點著后迅速摟著女朋友往后退了幾步。
秦禮也拉著她的袖子往后站了站。
這個煙花點燃后會綻放出像圣誕樹一樣的花火,素銀閃亮,然后會像一顆顆圓潤的珍珠一般墜落,所以叫落地珍珠。
紀初漫小聲說:“好漂亮。”
她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他神態悠閑地欣賞著落地珍珠,嘴角似乎也微微上揚。
“如果我今天拒絕和你出來的話會怎么樣?”
秦禮笑了一下:“我有給你拒絕的機會嗎?”
“……”她回憶了一下他們的聊天記錄,好像確實沒有。
“而且,就算你拒絕了我,”他低頭看著她,聲音依舊好聽,“我也會讓你哥把你騙出來。”
紀初漫忍不住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