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雨喝了兩日的苦藥身上終于好了些,這日黃昏,蕓兒神神秘秘地跑進屋跟林筱雨說,大皇子和前皇后皆因太過于悲傷過度,薨了。
林筱雨滿臉的震驚,卻也猜到了內情,果然待唐皓軒回來時,只見他喝了酒,整個人陰沉沉的,看起來心情十分糟糕。
屋內的燭火陰暗地映照在他臉上,更顯得他的輪廓猶如山巒起伏般,堅毅而深邃。
“怎么喝酒了?要不要我讓人端碗醒酒湯?”林筱雨略帶試探性地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
“不用,我沒喝多。”唐皓軒怔怔地看著那燭火,淡淡地回道。
林筱雨知他此時不想被人打擾,便蹲下身子替他脫去鞋襪,又細心地一顆顆解開他的紐扣,替他脫去外衣。
唐皓軒即使喝了酒,都身姿挺拔,坐的端正。
林筱雨有時甚至在想,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讓這個堂堂皇子,性格隱忍至此。
有時她對他充滿心疼,她知道他的壓力,也知曉他內心的脆弱,但她又無力改變,只能默默陪在他身邊,給與他些許安慰。
“他們都死了?!碧起┸幫蝗挥挠拈_口。
“我知道,聽說是因太上皇殯天而傷心過度?!边@理由林筱雨自然不信。
“哼,他們?”唐皓軒冷冷一笑,嘴角帶著譏諷,反問了句,然后眼露寒光接著說“是我從前幾日開始,就命人在他們的飯食中下毒,今日剛好毒發而已?!?p> 林筱雨雖心中知道他們的死不簡單,但聽到唐皓軒親口說出來,還是一時間有些瞠目結舌,她張了張唇,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唐皓軒終于將目光從那燭火處收回,肆意的盯著林筱雨驚訝地臉,將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怎么,你是不是也覺得朕過于狠毒?”
林筱雨承認剛剛有些失神,但只是幾秒鐘,如今她神智清醒,仰著小臉看著唐皓軒道“怎么會呢,你溫文爾雅,穩重善良,重情重義,又仁政愛民,你是世間最好的男子,最好的夫君,最好的皇帝?!?p> 她一臉堅定地夸贊著他,他卻并沒有因為她的贊賞而有些許的開心,只是沉沉地道“自小阿娘便告訴我,想要在這宮墻之內活下去,十分不易,我們沒有顯赫的背景和靠山,我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求安穩的活著,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屢屢要致我們于死地?!?p> 唐皓軒說著忽然冷笑一聲,接著說“可惜我命大,他們才沒得逞。”
唐皓軒說完又看向身邊滿眼憐惜看著自己的林筱雨,她似乎總是這樣靜靜地守著自己,默默聽自己傾訴。
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問“你不覺得我表里不一,內心陰暗嗎?”
“怎么會,我的夫君是這世間最重情意之人,他們幾次三番想要治你于死地,死有余辜,你不用自責難受,我也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更不允許任何人這樣說你,你就是最好的。”林筱雨說著,也緊緊地握著他的雙手。
唐皓軒喉頭微動,有些動容,他將她一把攬進懷中,緊緊地抱著。
他就知道她懂他。
他略微有些哽咽,像個受了委屈的孩童般繼續傾訴道“這些年,我黃卷青燈,晨鐘暮鼓,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勤學苦讀,練武習文,不敢有一絲懈怠,為的就是今日,替母報仇,讓他們血債血償?!?p> 唐皓軒說到最后雙目微紅,眼中淚珠閃爍。
林筱雨輕拍著他的肩膀,柔聲安撫,“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p> 唐皓軒就這樣趴在她的肩上,困怠十足,竟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了,只聽他口中喃喃地道“我好累,好累,還好,有你在?!?p> 林筱雨輕輕將他放在床上,溫柔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有癡癡地看著他的睡顏好一會兒,才攬著他,在他懷里安睡。
翌日清晨,唐皓軒依舊天不亮就起身去上朝,看著睡得迷迷糊糊的林筱雨,他柔聲說“你再睡會兒,不必起來,我已經跟母后說了,你病還未好,不用去請安。”
“嗯”林筱雨迷迷糊糊地應著,在唐皓軒唇上輕輕一吻,像個小貓咪一樣乖巧。
只是沒過一會兒,壽康宮便派人來請,說是馬上要到元宵節了,皇太后有些細節要跟林筱雨囑咐。
林筱雨便再次來到了皇太后的宮殿。
今日的皇太后好像又恢復了往日的和善,她看著林筱雨行完禮便指著自己身邊的空位說“你坐過來?!?p> “是,皇太后?!绷煮阌旯ы樀刈哌^去,在她身邊坐下。
只聽她滿臉關切地問“你身子可好些了嗎?”
“已經無礙了,謝母后關心。”林筱雨不知怎的,對她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懼怕。
“太醫怎么說,可是有孕了?”皇太后略帶試探的問。
“怎么會,,”林筱雨一時有些啞然,“母后,我與皇上成親還不足一月,怎么可能會,,,,”有孕二字,林筱雨真真是說不出口。
“哦,”皇太后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她有些不信,他們成親前是清白的。
“母后,我們成親前并未,,,”林筱雨急與解釋,卻又說不出口,只能垂下了頭。
“好了好了,我就是記錯了日子,隨口問問,你給我削個蘋果吧?!被侍笠膊辉僮穯枺钢P子里的短刀跟蘋果說。
蘋果又大又紅,看起來味道很是不錯,只是這刀,林筱雨有些遲疑,宮殿里怎么會有把短刀?
“水果刀,沒事?!被侍罂此荒樳t疑,便開口解釋道。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林筱雨暗嘲自己最近神經有些緊張。
便拿起刀仔細地給皇太后削著蘋果。
她到底是慣用刀的人,很快就削好了一個,遞給皇太后。
皇太后一臉慈笑,走上前來,突然往那刀上一撞,驚的林筱雨瞳孔放大,倒抽了口涼氣。
只聽皇太后朝外喊道“來人啊,抓刺客?!?p> 瞬間,大殿內涌來了幾十個侍衛,均拿著長劍朝林筱雨逼來。
林筱雨這才驚醒,她松開手中的刀柄,急切地問道“母后,這是何意?”
“她刺殺本宮,大逆不道,快,殺了她,就地正法?!?p> 皇太后捂著胳膊上的血,對著侍衛們下達命令。
侍衛們接到命令,揮著手中的刀劍,便向林筱雨砍來。
林筱雨此時手無寸鐵,只能一個轉身躲了過去,只見她厲聲呵斥道,“誰敢,我乃堂堂皇妃,就算要殺,也該皇上來下命令,我看你們誰敢動我?!?p> “皇上,哼,你個亂臣賊子,膽敢刺殺太后,我看皇上這次能不能包庇你,給我殺。”
太后說的極對,林筱雨目光暗淡,這次怕是唐皓軒也護不住自己了,她恨恨地看了眼太后,胸前卻已被刺了一劍。
疼痛讓她暫時清醒,她還不能死。
她一把抓住眼前侍衛的長劍奪了過來,身后卻又被刺了一劍,人太多了,她如果再不反抗,就真的等不到唐皓軒來了。
林筱雨只能還手,一劍抹了其中一人脖子,一時間殿內陷入一片混亂。
等唐皓軒聞訊趕來時,她已遍體鱗傷。
他怒吼著呵斥道“誰敢動手,殺無赦?!?p> 一時間,侍衛們均放下刀劍不敢造次。
唐皓軒看著渾身是血的林筱雨,攥緊了拳頭,卻依舊恭順的跪在地上問“母后這是何意?”
“她不服管教,竟敢刺傷本宮,今日本宮必不會饒她?!碧笪嬷觳沧c堂前,眼神中閃過一絲陰毒。
“我沒,,有,”林筱雨無力地分辨道。
“都給我滾出去。”唐皓軒回頭,對著滿屋子的侍衛怒吼道。
“眾目睽睽之下,你敢包庇她?你真是我的好兒子,是我們大慶的好皇上!”太后氣急了,將桌案前的碗碗碟碟一掃而下,砸在唐皓軒身上。
唐皓軒卻并未躲避。
她仍不解恨,又扔出一只瓷碗,砸向唐皓軒,林筱雨飛快地將身子挪了過去,替他擋下了。
那碗正砸在她的額頭左側,瞬間鮮血順著她的臉頰蔓延而下。
林筱雨一時有些頭暈目眩,她整個人搖搖欲墜地半趴在地上,疼的瑟瑟發抖。
身上已經分不清是哪里痛了,好像到處都痛。
唐皓軒見狀,又氣急敗壞地吼道“誰是你們的主子,都給我滾出去?!?p> 這回侍衛們才頓時驚覺,不再敢多看一眼,都慌亂地撤了出去。
一時間殿內只剩皇太后,林筱雨,和唐皓軒三人。
唐皓軒雙目嗜血,卻無比冷靜地說“母后,說條件吧?!?p> “行,都是聰明人,我要你現在就擬旨,封我馬家嫡女為皇后,三日后完婚。”
“母后好算計啊,那一年后,等馬媛宜生下嫡子,我是不是就可以退位了?”
“那林筱雨謀殺太后,林家是不是要滿門抄斬?”
太后坐于大殿。
皇上跪于殿前。
殿內硝煙四起,劍拔弩張。
最后還是唐皓軒妥協了,只聽他艱難開口,說“好,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