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風塵仆仆,終于到了藍旗,進村在村委會辦公室看到了讓我陌生又熟悉的趙讓。
他脫下了那套剛畢業時斥巨資定做的手工西裝,穿著一件常見的淡藍色襯衣半袖衫,深色的西裝褲與基層工作人員常穿的黑色皮鞋讓他添了幾分精神,人也瘦了很多。
他從一堆材料中抬起頭,看見我站在門口,便對我說:“來了?”
我點頭說嗯,他又問:“怎么來的?”
我說:“先坐火車到了赤峰,又從赤峰坐大巴來了藍旗。”
趙讓熟稔的幫我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在辦公室的抽屜里翻出了新的玻璃水杯,接著又去翻茶葉,然后他邊幫我泡茶邊說:“做生意那么久了,還是不學開車嗎?這樣多不方便。”
“喜歡神游的習慣還是沒改”我說:“開車對我來說太危險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又熟稔的將水杯遞到我手里說:“明前毛尖,新茶。”接著又問:“這段時間生意好做嗎?”
我把話在腦子里轉了一圈,還是說:“還算可以吧!自己家的配方,總歸算是有點競爭力。”
實際上好好的一家店,賠的我媽都快不敢看賬本了。
“那就好”趙讓說:“多少年不見,你已經是女企業家了,而我......你看到我現在這副樣子,氣消了吧?”
我說:“咱倆終究就是個有緣無分,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談什么氣不氣的。”
我在坦誠與裝之間,終究還是選擇了裝,其實這一趟,我確實是來看趙讓笑話的,他像17歲那年一樣猜到了我的心思,但也像17歲那年那樣,即便猜到了我的心思,也還是用沉默維護了我的體面。
只是我沒想到,向來四平八穩的趙讓竟然跟我開了句玩笑說:“我以為你真的是來看我的,夠自信吧?”
我說你從小到大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夠自信,因為如果一個人夠自信,他是不會說出這句話的,他會認為,我真的是來看他的。
過往相處的慣性讓趙讓沒忍住對我這句話進行評價:“其實有些話是不用反駁的,棋棋。”
說完之后,他覺得自己有點失言,于是轉移話題問:“這次來藍旗做什么?”。
“來采購奶豆腐,”我說:“藍旗的奶豆腐品質好,現在的蒙餐館競爭太大了,原料上如果不講究,客人不來的。”
得知我真的不是去看他的,趙讓終于如釋重負的笑了一下。
然后他說:“沒吃飯吧,路口有吃炒菜的地方,附近的飯館都是羊肉為主,你不喜歡。”
他還記得我連羊肉的膻味都聞不了,也是難為他了。
我看著趙讓伸手去拿外套,有些怔了怔,再次夢寐以求的跟在他身后,心還是不由自主的動了一下。
我對趙讓的那種喜歡,完全發乎一種本能,跟金錢財勢無關。
天知道我曾經有多喜歡趙讓,包括現在也是,但我們終究還是因為走散的太久,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認識趙讓那年,我高二,1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