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說的有幾分溫和,聽起來就像是兩個頗有情意的人一起竊竊私語,仔細一聽,卻也能聽出涼薄,他好像有點氣惱,不怒反笑道:“忘恩負義?!?p> 寧虞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他就算是今日諸事不順,也不該對著她發火才對,難道是因為她拒絕了姬琰就要氣成這樣?
就算她跟姬琰真的情投意合,也跟他無關才對,哪知這人火氣這么大,說的話又快又急,讓她有些不解。
須臾,他在屋里扔了個什么,便出了窗子,沒入沉沉夜色,寧虞雖說有些疑惑,卻也懶得去追問他了。
翌日。
桃枝進來時寧虞正坐在那梳妝,她頭發極長,許久都沒有梳好,桃枝正準備幫她梳洗,卻發現一個熟悉的影子在上躥下跳,她有幾分驚奇:“小白?你怎么在這里?!?p> 那鳥原本長得極為巨大,大抵有兩個人頭那么大,此時卻可憐的縮在墻角,好似誰欺負它了一般,桃枝奇道:“小姐,這是謝大人送與你的么?才兩天不見,這小白倒是長的快?!?p> 聽見她的問話,寧虞才轉過頭去,看著那只巨鳥,它生的秀麗,羽毛光鮮,可不就是謝胤那只一天到晚拿鈴鐺一晃就飛過來的鳥?
她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招呼著它:“謝胤怎么把你丟在這了?”
霽月有幾分委屈,這主子莫名其妙,大晚上跑來找這姑娘,還要自己盯著她的動向,結果一氣之下直接把自己扔了,現在飛回去只會觸他霉頭,弄的不安生。
它幽幽嘆了口氣,感覺自己背負的命運十分沉重,況且這姑娘還有個吵吵嚷嚷的丫鬟,那丫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自己明明叫霽月,卻被她小白小白的叫,都快被她叫習慣了。
這可不行,霽月這名字分明威武大氣,怎么能變成小白。
它怨念頗深,只好發著愣,時不時瞪一眼桃枝,桃枝看著她,一人一鳥看了半晌,她忽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餓了,來,我給你找吃的?!?p> 一炷香過后,只見桃枝手里捧著一個木盒子,它有些好奇,這丫頭做什么去了,還碰了個盒子回來,它湊近看看,卻發現了一堆蠕動的蟲子,什么顏色的都有,奇形怪狀,看了叫人惡心。
霽月:?
這丫頭是不是以為它是雞?它平時都是吃肉羹糕點的,居然給它吃蟲子?
它有幾分欲哭無淚,轉頭便飛上了架子。它要絕食抗議了,不知好歹的丫頭,居然給它這么尊貴的神鳥吃這樣的東西,罪不可恕。
哪知一天過去了,桃枝還真沒給它端吃食上來,大抵是以為它不餓,還貼心的把小蟲裝起來放在窗子邊。
霽月只好飛回去了,它恨恨的飛向謝府,主子就算給它安排任務,也要安排一個吃穿不愁的吧,這給它吃蟲子算什么回事,士可殺不可辱。
它便想著要在謝府大宰一頓再走,結果走到半路就被攔下來了,池栩似笑非笑的看著它:“喲,霽月,你也混到這個地步了?!?p> 他有些憐憫的看著霽月抗議,然后毫不留情的關上了謝府的大門。
居然連一句話都沒給它留。
霽月怒了,它尖銳的想發出冷笑,結果很不成功,過了一會兒,池栩又把門打開了。
霽月眼里升起一絲希冀,它就說,主子這人慈悲心腸,怎么會棄它而不顧......?只聽池栩開口道:“主子說,你再在門外瞎叫喚,就做成烤熟的霽月送到寧府分了?!?p> 霽月:......
不是,這人發脾氣就算了,發這么大火,有完沒完啊。
它憤怒的飛回去了,這主子,一天到晚,莫名其妙。
那寧府里給它抓蟲子吃的小丫頭看著都比他順眼些。
在霽月來的第二日,桃枝終于從它偷吃糕點的行徑里發現它不愛吃蟲子了,霽月感恩天地,這遲鈍的丫頭終于反應過來自己不愛吃蟲子,自此,它的飯菜終于不是可怕的蟲子了。
“小姐,您的信。”手下人把信送到后,就轉身離去了。
寧虞翻看著信紙上的字,緩緩勾起唇角。
沈婉儀自己以為的一個城北侯府的瘸子,殺了便殺了,她倒要看看,這個瘸子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長公主府遇到縱火的事還未平息下來,城北侯府中的獨苗付小侯爺遇刺的消息就這么傳了出來,一時間人心惶惶,沈明璟更是發了極大的火,斥問查案的辦事不力。
天子腳下,屢次三番的有人遇刺,甚至還是些位高權重的人都慘遭毒手了,平民百姓的心緒更加穩定不下來,法不責眾,他們幾次來皇宮前鬧,殺了幾個卻有更多的人涌上來,好似兩次遇刺案激起了民憤一般,他們都紛紛不滿于皇室的不作為,日日在那里鬧著。
這一次,她倒要看看這沈家還能不能平息這件事。
沈明璟是查呢,還是不查呢。想必就算是查出來里面有沈婉儀的手筆,也要找個替死鬼吧,不過,這種早就能料到的事情,怎么能放任自流呢?
她輕輕揚起唇角,不過兩日,市井中就會遍布著沈婉儀殺人的謠言,究竟是謠言,還是真相,有的人自會辨別是非。
到時候再看看,沈明璟是要他君臨天下萬無一失的皇權,還是要這個東惹事西惹事不成器的妹妹,親情少的可憐的君王,想必也知道如何選擇吧。
她扔下了信,思索片刻,又拾起來,一路走到火盆前,輕輕一揚手,信便慢慢在烈火里化為灰燼了,這烈火就如同那一日在房里燒著的火一樣,炙人的很,可惜,就怕燒不死沈婉儀。
她忽而勾唇,像是想起了什么,吩咐道:“桃枝,取紙筆來。”
寧虞此刻正是大快人心時,想起那個不成文的約,便于今日斗膽去赴約一回。
戌時。
還是那般模樣,他不知是有什么怪癖,總愛走偏門,正門是一回都不走。
寧虞看著他開口道:“雖說不知你前些日子在生什么氣,但約好了逃出生天后請你喝一場酒,這個我還是沒有忘記的。”
謝胤沒說話,顯然還在氣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