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谷新雨大叫一聲，忙奔了過去。
“蘇陽，出了什么事？是奶奶？”
“媽，是爸爸，爸爸快死了。”蘇陽抱住谷新雨，大哭起來。
“谷醫(yī)師，這是你的？”救護車上的醫(yī)生好奇地打量著這母女二人。
“是孩子他爸，他很危急？”谷新雨忙問。
“病人突然嘔血并陷入了昏迷，需要緊急插管。”那位醫(yī)生對谷新雨點點頭，扶著擔(dān)架車一路小跑著進去了。
“我們正在吃中飯，爸爸突然大聲咳嗽，然后，吐了好多血，人就仰面倒了下去，奶奶也差點暈過去，我留下蘇燦在看著奶奶。”看到媽媽，蘇陽鎮(zhèn)定許多。
“沒事，在醫(yī)院了就沒事，陽陽，你做得很好。現(xiàn)在給蘇燦打電話，看奶奶怎么樣了，這邊交給媽媽。”谷新雨抱了抱蘇陽，急步往搶救室跑去，一邊給何旭打電話。
“何旭，我頂不了你班了，蘇立銘正在咱醫(yī)院搶救呢！”
“蘇立銘？你們不是。。。”谷新雨沒有聽完就掛斷了電話。
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拉開了，谷新雨看到圍在一堆管子中間的蘇立銘，他的臉，比床單還白。幾個月沒見，他已經(jīng)瘦得脫了形，像一片枯葉般，蓋在被子下面的身子一點起伏也沒有。
谷新雨震驚地看著他。
“已經(jīng)搶救過來了，不過，已經(jīng)是四期了，沒有手術(shù)機會，化療，作用也不會很大。先住下觀察一陣子，你們再商量怎么治療。”醫(yī)生一邊脫口罩，一邊對谷新雨搖頭。
谷新雨再三道謝，跟隨著來到病房。
過不了多久，蘇燦也陪著奶奶來到了醫(yī)院。
“媽，你別著急，有我呢！”看著步履蹣跚的婆婆，谷新雨忙上前一把扶住。
“小雨啊，小雨啊！”婆婆只管叫著她的名字，說不出別的話。
“蘇燦，爸爸現(xiàn)在沒有危險了，你陪著奶奶在這里看著他，我和姐姐去辦住院手續(xù)。先去打壺開水，水房在走廊盡頭。”蘇燦聽罷點點頭。
蘇陽一路跟著媽媽，樓上樓下辦好了所有手續(xù)。
“何叔叔！”在天橋上，蘇陽突然叫了一聲。
谷新雨轉(zhuǎn)頭，看到何映山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時怔怔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來，仿佛不認(rèn)識他似的。
谷新雨的今天和昨天在這一刻撕裂開來。
此刻焦頭爛額的她是昨天才剛剛從海南度假回來么？
“怎么不告訴我？”何映山拉過谷新雨的手臂。
谷新雨本能地摔開了。
“媽媽，是何叔叔。”蘇陽責(zé)怪地看著媽媽。
谷新雨不說話，悶頭朝病房走去，蘇陽與何映山跟在她后面。
“呼吸科沒有單人病房么？我來找譚主任。”何映山站在病房門口，開始撥電話。
“不需要單人病房。”谷新雨終于清醒過來，阻止了何映山。
“人多對病人不好。”何映山解釋道。
谷新雨一把將何映山拉到門外，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婆婆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
“不用單人病房，蘇立銘沒有錢。我都不知道他有沒有續(xù)醫(yī)保呢。”她解釋。
“沒有醫(yī)保？那怎么看病？”何映山傻乎乎地說，“他得了什么病？肺炎？”
“肺癌四期，中午的時候突然大量吐血，孩子們都嚇壞了。”
“四期？怎么拖那么晚？”何映山吃驚地問。
“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穩(wěn)定下來了，你先回去好不好，晚上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細(xì)說。”谷新雨說。
“好，可是你昨天就很累了，今天…”
他還要說什么，被谷新雨一把推走了。
回到病房，除了病床上的蘇立銘，其余三個人齊刷刷看著她。
“媽，你怎么不告訴我呢？蘇立銘他什么時候確診的，都做過什么治療，后期怎么辦，我們需要商量一下。”谷新雨溫柔地看著婆婆，輕聲說。
一直叫前婆婆媽媽，離婚了也改不過來，覺得老人家也值得這一聲稱呼。
“小雨，你看看這些。”婆婆哭著，從一個黑色人造革皮包里掏出一疊紙，遞給谷新雨。
X片子報告上說，蘇立銘的右肺一片白色，什么都看不見，懷疑嚴(yán)重積液。
CT片清清楚楚確診，蘇立銘已是肺癌四期，預(yù)后不良。
有焦雷從頭頂滾過，把谷新雨的頭腦燒得一片空白。
蘇立銘從十八歲起一直抽煙，每天一包的量，他的肺部終于出現(xiàn)了大問題。
“媽，你打算怎么辦？”
“小雨啊，我不知道怎么辦，但不能讓立銘就這樣死了啊，他還不到五十歲呢！”婆婆又哭起來。
兩個孩子也跟著哭起來，三雙淚眼看住谷新雨，那是谷新雨生命里至親至愛的人啊，前塵往事，齊齊涌上來，再也控制不住，她也大哭了起來。
惡夢般的從前以另一種方式回來了，果然，老天爺是見不得她過上好日子的。
“谷新雨，你不用管我，真的，不用管我。”病床上的蘇立銘突然開口說話，三個人忙轉(zhuǎn)過頭來。
“立銘，立銘你醒了？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婆婆嚎啕大哭起來。
“爸爸。”
“爸爸。”
兩個孩子小鳥似的撲到床邊。
谷新雨的眼淚如同珍珠般落個不停。
“新雨，我要回家，不要住院。我沒有醫(yī)保，也沒有錢，我不想再拖累你們了。”蘇立銘也哭了。眼淚順著他瘦削的面孔，落在耳邊，枕頭上。
“住不住院不是你說了算的。”谷新雨收起了眼淚。眼淚不能當(dāng)飯吃，當(dāng)藥醫(yī)，他們得商量出一個最佳方案出來。
“媽，你給蘇立鎧打個電話，叫他來醫(yī)院，咱商量一下。”谷新雨轉(zhuǎn)向婆婆。
蘇立鎧是蘇立銘的弟弟，是青州農(nóng)商銀行一個支行的副行長。
但此刻，老太太為難地看著谷新雨。百般糾結(jié)似的，撥通了電話。
半小時后，蘇立鎧過來了，看到谷新雨，一怔，叫了聲嫂子，然后，趨前看了看病床上的哥哥，蘇立銘沒有睜開眼睛。
“嫂子，你拿主意吧，我都聽著。”蘇立鎧的聲音多少有些冷漠，不是沖著谷新雨，而是沖著床上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