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導自來熟地坐在江凈月左邊，摸著下巴看那條補充條款，目露遲疑：

　　“這……”

　　法務跟著開口：“江小姐，這條補充條款有關戀綜的版權，與您投資本戀綜，沒有太大關系。”

　　江凈月一聽他說辭含糊，就知道里頭果然有鬼。

　　可惜她大學不是法律專業的，就算通過短信提前知道這項條款不太對勁，也說不出什么理由。

　　專業的法務，和不專業的戀綜嘉賓，任誰都知道該信哪一個。

　　果然，宋導也勸道：

　　“江小姐，張法務經驗可足了，又是公司來的人，怎么也不會坑我們。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就另找個律師來看看，看完后三方都沒問題了，再簽也不遲。”

　　宋導話里雖然給出了個法子，但言辭之間擺明了更信這位霞陽影視來的法務。

　　張法務面上非常從容：“不錯，另外找個法務來看看也花不了多少錢。只是滄瀾古鎮太偏遠，其他法務不一定能及時趕過來，很可能會耽誤節目錄制。”

　　宋導一慌，他昨天可請了好幾位有名氣的大咖。

　　這些大咖的檔期都是定死了的，分分鐘都是錢，可耽擱不起。

　　宋導剛要再勸勸江凈月，就見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放下后笑道：

　　“不用這么麻煩，宋導，你把許橙橙叫來就行，她就是法律專業的，說不定還是張法務的學妹呢。”

　　張法務臉上的笑容一僵。

　　宋導半信半疑，小聲嘟囔：“她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知道什么，還能有張法務懂得多？”

　　不過既然江凈月堅持，宋導也不好不給她面子，一打開門正好看到目露忐忑的許橙橙。

　　“宋導……”許橙橙握緊了拳頭，遲疑著就要開口。

　　宋導眼睛一亮，把人拉進屋里：“江小姐正要找你呢，你是不是法律專業的？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許橙橙一愣：“我是啊。”

　　不過，什么事還輪得到她來幫忙了？

　　等等。

　　江小姐……是江凈月？

　　不等許橙橙回過神，手里就被塞了一份合同，宋導手指戳在第五小條的附加條款上：“你看看，這項條款有沒有什么問題？”

　　許橙橙先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江凈月，看她笑著沖自己挑眉，也顧不上看屋里另一人的臉色，埋著腦袋研究起合同。

　　五分鐘后，張法務不耐煩地敲敲桌子：“還沒看好合同嗎？快到我下班時間了，麻煩快一點。”

　　許橙橙縮了縮脖子，小聲開口：“可，可以了。”

　　她跟宋導確認了一遍：“宋導，《相遇第九天》這個戀綜，是由霞陽影視出資，委托你名下的誠頌工作室拍攝，對嗎？”

　　宋導聽出了不對勁，連忙搶過合同一行行看了起來：“這個戀綜是我突然想的靈感，和霞陽影視沒有半毛錢關系，它……”

　　許橙橙眨眨眼：“可這項條款……”

　　張法務暗嘆還真是個法律專業的學妹，而且不是那種沒用的水貨。

　　他嚴肅開口：“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水平？合同里的這項大條款是宋導堅持要加上的，其他都是公司的模板，你……”

　　江凈月打斷他的話：“張法務，你不要這么心急，等許橙橙說完后，我們再慢慢商量也不遲。”

　　張法務張了張口，見宋導全身心投入合同中，理都不理他，到底沒再作聲。

　　許橙橙在江凈月鼓勵的目光下繼續說道：“這項補充條款單獨看上去沒什么問題，但宋導之前簽的掛靠合同里，想必有……”

　　許橙橙嘰嘰呱呱說了一大堆，江凈月大概聽懂了。

　　簡單來說，就是有了這條補充條款，宋導這部戀綜火了以后，版權就歸霞陽影視了。

　　對江凈月是沒什么損失，她只要等著分錢就行

　　可對宋導來說，損失就大了。

　　費心費力拼命干，不如在合同上鉆漏洞。

　　江凈月嘖嘖兩聲：“張法務好算計啊，果然不愧是專業的。”

　　宋導也醒悟了過來，幾下子撕了合同，紅著眼睛盯著張法務，額角鼓起青筋：

　　“我就說平時公司都不愛搭理我，昨天換了一波嘉賓后，公司怎么主動打電話來問投資和簽合同的事。”

　　張法務沉默了一會兒，無奈苦笑：

　　“我也是沒辦法……仔細說來，這事還得怪你自己。”

　　要不是宋導將那位要來戀綜的事傳遍整個娛樂圈，又不肯再接受他人的投資，公司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宋導冷笑了下。

　　張法務嘆口氣，收拾好公文包：

　　“宋導現在可能不想再看到我，等下次公司負責人過來，我再……”

　　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就揍在了眼眶上。

　　許橙橙嚇了一跳，連忙躲去江凈月身邊：“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江凈月視線隨著宋導的拳頭到處亂飛：“沒，你還幫了宋導一把呢……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趕緊喊人來勸架！”

　　不然真打了起來，戀綜可就拍不成了！

　　好在宋導沒被怒火燒壞了腦子，一看打不過張法務，立刻就停了手：“你滾吧。”

　　張法務平時都是衣冠楚楚的，難得狼狽成這樣，黑著臉還想撂句狠話。

　　轉念一想這是在宋導的地盤上，到底沒再多說，提上公文包離開。

　　這筆賬，他記下了！

　　法務走了，合同還得繼續簽。

　　節目這兩天就要開拍，投資不能再拖了。

　　宋導頂著個被打腫了的眼圈，安撫好江凈月后，又是好一番哭爹求娘告奶奶，就差隔著手機給人跪下了。

　　好不容易找了個靠譜的律師重新擬定合同，又讓包括許橙橙在內的幾個律師看過之后，宋導親自呈到江凈月面前：

　　“你放心，這次保準不會出錯！”

　　江凈月沒有再收到短信，來回審視三遍后，這才簽了合同，并當著宋導的面轉了三百萬到節目組的賬戶上。

　　宋導嗚嗚兩聲，強忍住跪下抱大腿的想法。

　　許橙橙咬著手指，一臉恍惚：

　　“也……也就是說，江凈月就是新投資人？！”

　　怎么可能？！

　　江凈月過來節目組時，搭乘的都是二十幾個小時的硬座！

　　下了火車后更是連出租車都不舍得打，一路坐大巴轉公交搭摩托過來的！

　　江凈月剛想說來的時候是真沒錢，房間門突然被推開。

　　名叫劉哥的男后勤走進來，一眼看到放在桌上的合同，呵呵笑了一聲：

　　“宋導，你把江凈月換了？換了也好，好看的嘉賓多的是，咱有新投資了，不差江凈月這一個。”

　　宋導緩緩轉過頭，看向門口的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