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衰敗之相
天樞懶散的掀了掀眼皮,瞥了開陽一眼,隨后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他打了個哈欠,聲音里還帶著沒睡醒的鼻音。
“這里是我的住處,我的院子,我為何不敢回來?”
得虧他回來了,否則還看不到明誅吃癟的畫面。
開陽簡直要被他的無賴樣氣死,恨不得沖上去把他從躺椅上掀下來。
“你還敢問為什么?”
她將隨身帶著的賬本摔在天樞背上。
“這是各省雀字號的賬冊,不到半年時間賠了我一萬兩銀子,你這個號主是怎么當的!”
開陽都快氣裂了。
雀字號是皇鱗衛的情報機構,多是青樓酒館以及茶樓賭坊這些比較容易賺錢的行當,在天樞接手之前,每年盈余至少兩萬兩,這還是在扣除大量必要支出后。
自從天樞入了皇鱗衛,接手了雀字號,就沒有一年是不賠錢的!
關鍵是他賠錢也就算了,給他收拾爛攤子的卻是她這個負責皇鱗衛財政的苦命人!
開陽簡直要瘋。
還有瑤光那小子,每天躲在屋里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會自己跑的木鴨子,水里游的木魚,天上飛的木鳶,花樣百出,就是沒一樣有用的!
而且他費錢的程度一點都不比天樞差。
她每年貼補的銀子都夠買他倆好幾條命了!
賬本砸在傷口上,天樞疼的一個激靈。
他“嘶——”的一聲,剛想跳起來發火,眼角瞅見賬本上記載的今年的虧損......
好像,還沒補上。
天樞臉上的怒火瞬間消退,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我有什么辦法,雀字號只探情報不善經營。”
他要管著情報,還要養活整個雀字號,一年只賠一萬兩他都覺得少。
開陽氣沉丹田,“不善經營是在你接手之后!”
敗家子,還好意思說。
天樞:“......”
說話就說話,喊什么喊。
“那你覺得之前的皇鱗衛很好?”天樞不服氣的梗著脖子,“堂堂皇鱗衛的雀兒,不去探聽情報收集證據,都鉆錢眼里了,差點把雀字號經營成你金字號的分號,你覺得這樣的雀字號還有存在的必要?”
開陽無法反駁。
皇鱗衛的地位一年不如一年,東陵國境內的門派也沒什么大動作,全都規矩的很。
雀字號里養著的那些雀兒派不上用場,時間久了難免人心浮動。
以至于好好的情報機構當真變成了盈利的行當,天樞說雀字號差點沒了,一點都不夸張。
想到皇鱗衛如今的處境,開陽心中難過。
在明誅將她帶回來后,皇鱗衛就是她的家,相信天樞與瑤光也跟她一樣,將這里視為唯一的歸宿。
可現在,這個家搖搖欲墜,已有衰敗之相。
或許不知何時就會被皇帝拆散。
開陽心中涌起一陣悲涼。
那種不安感,甚至比她當年被爹娘扔進深山里喂狼時還要強烈。
不過,現在明誅回來了......
想起明誅開陽的心瞬間松了下來。
在開陽心中,沒有什么事是明誅辦不到的。
只要明誅在,她與天樞就有主心骨。
開陽勾了勾嘴角,目光不經意掃過天樞松松垮垮的衣服,半截白生生的肩膀露在外面。
配上天樞那雌雄莫辨的臉,開陽頓時有種進了窯子的感覺。
她皺了皺眉,“你衣服就不能好好穿,只穿件里衣像什么樣子。”
說了多少次,不要在皇鱗衛里打扮成這幅模樣,會給明誅惹麻煩,就是不聽。
天樞上挑的桃花眼挑了挑,紅潤的唇微微撅起,做了個口型,
不能。
開陽眉頭跳了跳,忍住想給他一拳的沖動,深吸一口氣上前幫他把衣服拉上來。
她有時真的很懷疑,天樞究竟是男生女相,天生媚骨,還是......就是個死變態。
她心累的嘆了口氣,“這次就算了,一萬兩的虧空我想辦法給你堵上,但雀字號不能這樣下去。”
她沉吟道:“想辦法招個得用的管事罷,只要不賠錢,指揮使那里我也好交代。”
天樞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女人,“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
他湊過去得寸進尺,“你是咱們皇鱗衛的財神爺,手下定然有不少善財童子,要不直接給我撥兩個人?”
開陽瞪眼:“你想得美,金字號與雀字號互不干涉,你的人你自己找!”
天樞嘆了口氣,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能去哪里找,雖然雀字號如今派不上大用場,可規矩在那擺著呢,哪能隨便找個人管著。
“咱們衛所除了你手底下,哪還有會管錢的。”
那些人不賠錢就燒高香了。
開陽一想也是,“回頭我跟明誅商量一下吧。”
她看了眼天樞滲出血絲的后背。
“少喝點酒......”
......
定國侯府半夜被賊人闖入,府中一片混亂。
那小賊不知抽了什么風,進來溜達一圈,什么都沒偷就走了,可正是這樣,才更讓人膽戰心驚。
家里進了賊,要么圖財,要么害命,這蟊賊不動錢財,那不就是沖著人命來的!
定國侯夫人嚇得臉色蒼白,好險沒厥過去陪她夫君共枕眠,連夜給駐扎在城外的兒子送信。
府中上下如臨大敵。
本還在等著皇帝入城圣旨的凌非池坐不住了,往皇帝面前送了奏本,請求提前一日入京。
皇帝擰著眉看奏本,遲遲不語,最后將送信的人打發了,只說禮部還未準備好迎接事宜,叫他多等一日。
那位受人所托的朝臣,只好頂著皇帝若有似無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訥訥退出御書房。
人走后,皇帝坐在御案前,凝眉沉思。
“這個凌非池本事倒不小,一個明珠郡主,一個八門將軍,倒是會挑女人,他想做什么?”
他將凌非池的奏本隨意丟在一邊。
明誅父親是皇鱗衛的掌管者,八門將軍則是掌管著駐軍的戰老國公的人,兩個人都喜歡凌非池,若說是巧合,著實叫他這個做皇帝的無法信服。
他身后的大伴李泉低眉順目,上前幫他將凌亂的奏本整理好。
謹慎道:“奴才可猜不透凌將軍的心思,不過確實眼光好,八門將軍不說,那位姑奶奶可不是任人擺布的主兒。”
他說的姑奶奶是誰,皇帝心知肚明,竟也沒訓斥他胡亂稱呼。
“確實不似普通女子,膽子大的很。”說到這皇帝笑出聲來。
“你可還記得,那年皇姐不小心將她推下臺階,磕了一頭的血,這丫頭當時才幾歲?小臉煞白站都站不穩了還硬撐著,朕要給她討公道她還不干,非說自己的仇自己報,還讓朕不要插手她們女子之間的私怨。”
“她不用朕給她討公道,自然,等她報復時,朕也不能給皇姐做主。”
“當時皇姐是怎么說來著?”
見皇帝興致高,李泉湊趣道:“長公主那時多瞧不起那位呢,揚言不用您管,她就等著那位的手段。”
“可不是,皇姐那小人得志的樣子,朕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在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娃娃面前擺她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呵呵。”
皇帝笑的有些嘲諷,“后來她確實也沒臉來朕這里討公道,而是偷摸的去找了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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