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目前唯一能相信的人。”

　　腦子里不斷回響這句話，陳雁歸眨了眨眼，指尖碰了碰槍桿，聽著耳機里傳來的絮絮交談聲，杯盞碰擊的清脆聲響。

　　剛才洛可遙與房祎交談時就順道將一個錄音球放進他的口袋里，所以現在他們兩人從耳機里傳來的聲音知道房祎已經到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

　　洛可遙站在最角落的柱子邊，小口小口地抿著香檳，一雙眼掩住里頭的情緒，打量在場的所有人。

　　房祎的皮鞋叩叩聲被吞沒了般。

　　“他到地方了。”洛可遙突然開口。

　　陳雁歸如夢初醒，聽到了如雷貫耳的鼓掌聲，終于明白了洛可遙往房祎口袋丟錄音球的目的。

　　他側耳細聽，聽清了耳機里那些人的交談內容。

　　洛可遙似乎想到了陳雁歸聽到這些內容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她冷不丁笑了下，“繼續聽下去，販賣女性只是他們最小的生意。”

　　眼神一轉，唇角帶上一抹柔笑，迎上許夫人，頭微微一偏，巧笑倩兮，“許夫人。”

　　宋嵐抓住洛可遙的手，“喊我宋姨。”

　　“宋姨。”洛可遙甜甜一笑。

　　宋嵐感覺自己心口仿佛被倒了一罐蜜，甜滋滋的，她壓低聲音，語帶惋惜，“我聽那些夫人們說了，說你要結婚了……”

　　話音未絕，她目光側視，看到洛可遙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像夜色里俯彎腰的麥穗，垂在粉白的頰面上，讓她頓生憐惜之心。

　　“雖然我們是初次見面，但宋姨會說，要敢于擊破父母的控制……”

　　洛可遙輕扯嘴角，努力作出坦然一笑的表情，“宋姨，謝謝您。但是爸爸跟母親養我這么大，現在正是我報答他們的時候。”

　　宋嵐“呸”了一聲，眼帶嫌惡地看向房祎的大夫人。

　　同在一個圈子里，房祎有多變態，宋嵐多少聽過一些，并且她還聽到一些傳聞，據說房祎的小老婆換的快，不是換人，而是她們全都死了。

　　怎么死的，全是被房祎的原配給折磨死。二老婆，三老婆，是中級人類，家中不是有些小權，就是有錢，兩夫妻不敢下手，為了滿足彼此扭曲的欲望，小老婆就只挑沒權沒勢的普通人類。

　　所以房祎養在外面的情人們，個個都不想嫁進房家，就是怕房祎這個原配，怕某天自己死的無聲無息。

　　她知道洛可遙有一半普通人類的基因，于是被父母拿來做權利路上的墊腳石。

　　“阿姨，謝謝您關心我。”洛可遙輕聲道，她看到孟以敘了，她的另一個不在場證明也到場了。

　　話音剛落地，孟以敘已經走近了他們這邊。

　　“宋姨。”

　　“師哥。”

　　宋嵐打量了兩人一圈，“你們認識？”

　　孟以敘回答：“上學時，我們是同個導師。”

　　宋嵐聽進耳糅合出來的意思卻是：羅書意這個巫婆，自己女兒就是安排青年才俊，養女就是安排給糟老頭子。

　　***

　　與此同時，陳雁歸這邊，他每聽耳機里那些人講一句話，神色就沉了一分。

　　“祎哥，下一個孩子，嫩得很。”一個頗為年輕的男音插了進來，“特意安排給您的。”

　　緊接著，就是房祎猥瑣的笑音。

　　一會后，房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但明顯是壓低聲音在講，陳雁歸屏息凝神細聽。

　　“小張，什么時候進入下個環節？”房祎興奮地搓搓手。

　　這句話出現時，陳雁歸跟洛可遙都愣住了片刻。

　　“這個男孩子過后。”答話的是剛才的主持人。

　　房祎嘿嘿笑開，一雙色眼盯著臺上籠子里的人舍不得移開一分，“這個男孩，待會先送到我房里去。”

　　“先生是想嬉樂往前挪一挪，再接著庖丁解牛？”主持人的聲音尖尖的，陳雁歸下意識地皺緊眉頭。

　　房祎投去贊賞的一眼，緊接著講，“客人們想看解牛就給他們看，我今日就不看了。”

　　陳雁歸挑眉，疑惑“庖丁解牛”在這出現是什么意思？沒等他想明白，洛可遙先解答了，“生剖。”

　　什么？！

　　陳雁歸雙唇抖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雁歸，我們的計劃變動了。”洛可遙冷靜的聲線帶著涼風吹過來。

　　陳雁歸登時打了個冷顫。

　　但更讓他覺得冰冷的是耳機里再次傳來那個暗室里聲響，混亂一片，尖叫，虐打，獰笑，粗喘，呻吟，以及呼救。

　　從尾椎骨處冒出針刺般痛，陳雁歸感覺嗓子眼干澀仿佛出血了般，嘴里流竄著一股鐵銹味。

　　事實上也是，他聽著耳機里那些人的呼救卻無能為力，竟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拳頭，血流進他的口腔里。

　　“忍不住也要忍。”洛可遙冷漠的聲音再次傳過來。

　　她走得飛快，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叩叩”聲響，“我給你轉播大廳的畫面，你先瞄準房祎的原配…認識嗎？”

　　“記得。”他在看房祎的資料時就看到他的原配夫人，也記住她的樣貌，再加之通過瞄準鏡里看到那個人總是被一群貴婦圍著，不難猜出她就是這場宴會的主人之一。

　　“不能要她的命，造成混亂就行。”洛可遙再次強調。

　　陳雁歸看著瞄準鏡里那位臉涂得慘白，一身黑裙的老婦人，他眉心跳了下，想起洛可遙大腿處那個凸起是什么了。

　　他低聲吼道，“不是說好，我制造混亂，你拿資料，我再趁亂進去殺了他嗎？”

　　當初他們在冥丘鎮，藤玊不讓洛可遙走時，藤恕出現了，她不僅放他們兩人走，還教了洛可遙使用幻術，而自己就是第一個被洛可遙使用幻術的人，在地下室鬼打墻般走樓梯。

　　按照計劃，洛可遙對警衛隊使用幻術，讓他們處于不斷修復監控的動作，而自己則拿卡過安檢，以救人的名義，潛入房祎房間殺了他。

　　“你從一開始就打算自己解決房祎！”陳雁歸咬緊牙根，“洛醫生，你膽子真肥。”

　　洛可遙沒吭聲。

　　陳雁歸沉默三秒，接著說，“我配合你。”

　　耳機里的電流滋滋地響，緊接著洛可遙平靜得過分的聲音響起，“你去救那些人，地圖發給你了。”

　　她停頓了下，“房祎，我會讓他死的有根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