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
于順老早便在府門前等候,遠遠看見馬車后就知道趙世元一行人到了。
他轉頭吩咐管家:“通知府上商人準備開宴。“
“是,大人。”
馬車最終在府門前穩穩停下,車箱外的十一十三率先下車。隨即,一只有力的手掀開了車簾,趙欽文動作利落下車。
于順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趙世元,眉眼硬朗,穿著白色衣袍,并不像世人帶有偏見的柔弱書生形象。
于順正想上前,那趙世元竟看向車內,站在原地等了一會。
而后一女子款款下車。
這女子......
于順皺起眉頭,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情蠱的計劃。
宋輕羽這一路奔波身體其實已經出現不良反應了,但出于不想拖累趙公子的想法,她只好硬抗。還好,這知府也算是到了。
那邊的于順已經不想糾結太多了,再拖下去被趙世元抓到把柄就遭了。
于順上前迎道:“趙世侄好久不見。”
趙欽文微微頷首,擠出一句:“嗯。”于順臉色不大好看,一個小輩竟也敢囂張至此,等把他拿下了看他怎么囂張!
于順向管家投去一眼,管家立馬上前道:“趙公子這邊請。”說著便把眾人領進府。
趙欽文和于順并排走,宋輕羽跟在男人身側,十一十三則是緊緊跟著作出防護姿態。
寒冬的夜晚很冷,百姓們多是早早熄燈入眠。然而知府仍是一片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仆從身影不斷,看著十分繁榮。
趙欽文斂眸:也不知背后貪了多少百姓的血汗錢。
于順,該死。
趙欽文表面不動聲色,于順卻突然感覺有股寒風直往他衣領吹,怪瘆人的。
為了省事,于順直接帶著趙欽文等人去了宴席。沒有茶水招待,沒有寒暄一番,就這么直接領著人開宴了。
席中已有多位揚州商人就坐,趙欽文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
宋輕羽的座位挨著趙公子,靠前,算是一個較有分量的位置。其實和趙公子達成合作協議以來,宋輕羽也搞不清自己的分量。
合作不久,趙欽文并沒有達到完全相信她的地步,所以她接觸不到核心信息。但奇怪的是此次揚州之旅竟然有她的份,宋輕羽不明白了。她至今還沒有弄清趙欽文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和她合作。畢竟一開始他還嫌她累贅。
丫鬟們端著菜肴上場,不遠處,一排粉衣舞女早已等候多久。在一眾粉衣舞女中那道白色的身影變得格外的明顯。正是鄭靈兒。
慰遲紹捏著酒杯的手一頓,心里有種莫名的預感。鄭姨娘尚在病中,這場宴席她本不該來的。
位于正座上的于順拿起酒杯,正說著招呼的場面話。眾人笑呵呵應著,這時奏樂響起,舞女們按照順序入場。
鄭靈兒走在正中央,身形單薄,背脊挺拔。旁邊的粉衣舞女將她圍著,音樂響起,鄭靈兒隨歌而舞。
上方的徐氏笑得溫婉:“這鄭姨娘不愧是瘦馬出身,果真擅舞。”
在場的都是生意人,精明的很,又怎么會聽不出徐氏的暗諷。
此時一位婢女拿著酒杯走到宋輕羽面前倒酒,她手顫抖著,竟不小心灑出了幾滴酒。
紫蘇低著頭,聲音顫栗,“對不起夫人......對不起......”
她眼圈極紅,宋輕羽無意為難一個婢女,只輕道:“無礙。”
至于紫蘇說的“夫人”一謂,她只認為是口誤,并沒有放在心上。
想到早間管家轉述的任務,紫蘇抿緊下唇,趙公子的夫人如此溫柔善良,老爺竟讓姨娘去引誘那趙世元。姨娘不肯,老爺便用藥物逼迫。
姨娘身體不好,沒有藥物支撐恐怕活不了多久。
紫蘇忘不了姨娘那如同枯木的雙眼迸發出的光芒,“紫蘇,我不能死。他還在等著我......”
那個他,姨娘不肯再透露半分話語。
林西給紫蘇使著眼色,慰遲大人找你呢。紫蘇提著酒杯走去,慰遲大人正捏著空酒杯玩弄。
“滿上。”
紫蘇照做。趁著紫蘇倒酒的間隙,慰遲紹終究還是問出口:“你家主子尚在病中,為何還要出席宴會?”其實他更想問的是病都沒好為什么要獻舞,就這么想討好于順嗎。
要說知府里紫蘇最厭惡的人,那必是眼前的慰遲紹。府里正經的主子看不起姨娘的出身,紫蘇沒法怨。可眼前的人,明明姨娘沒有得罪過他,可他三番兩次害姨娘失寵。
那憑什么呢。論出身,這位慰遲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是一個乞丐爬上來的,有什么可神氣的。姨娘曾多次寬慰紫蘇:許是眼緣的問題。
可紫蘇還是氣不過,她回道:“拜大人所賜,姨娘沒有權利拒絕。”說完便繼續倒酒去了。
慰遲紹被刺了也不惱,表面風清云淡。
原來這非她本愿。
趙欽文早就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看著跳舞的女子越跳離他越近,他想到暗殺的可能。正常人并不會將刺殺擺到明面上,但于順看起來就不太正常的樣子,禮數頻頻出錯。
還不知道背地里打著什么主意。
他抬手打了個手勢,十一十三不經意地走到宋輕羽身后。萬一真是刺客,宋姑娘不會武,那可真是一個大軟肋。
那群粉衣女子簇擁著白衣女子越靠越近,趙欽文的手摸向腰上的小刀,后面的十一十三也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衣袖襲來,趙欽文抓住一扯,袖子主人摔在地上。
沒有別的動作了?
意識到女子多次投來的視線,趙欽文猛地反應過來這不是刺殺,是色誘。
但由于扯袖力度過大,那白衣女子倒地的聲音可不小。這一摔,自然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紫蘇擔憂地看向自家姨娘,鄭靈兒摔地后并沒有急著起身,她頭低著,寒日下穿著單薄衣衫,顯得柔弱可憐。
于順拿著酒杯的手頓住了,他尷尬笑著,“靈兒快起來,想來是趙世侄不小心碰倒你了。”
“不小心”這一詞用得極好,但在場的人有眼的都能看出那趙世元分明是把白衣女子當成了刺客。
場上有股淡淡的尷尬氛圍,早在于順叫她時鄭靈兒便已起身,她雙手交疊,就靜靜地站在臺央。
造成這場面的趙欽文面上淡定,還附和于順的說辭“確實是不小心。”
可這副淡定的模樣在于順開口時繃不住了。
于順問道:“這是我房中美妾,趙世侄若不嫌棄我將她轉贈于你可好?”
臺上的鄭靈兒猛然抬頭,他說的是引誘,不是轉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