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瘋狂試探
夜已暮沉,懸月高掛。
江府燈火通明,鼓樂齊天,席間人聲鼎沸,婢子小廝們開始傳菜,一派熱火朝天。
陸煜庭一股腦地拉著顧南姝坐在酒席間,兩只雪亮的眼睛盯著可口的菜色,用力吞了吞口水。
剛坐下的陸煙然又是一巴掌拍在陸煜庭腦門上,哼聲訓道:“快擦擦你的口水,你好歹也是皇家世子爺,怎么瞧著跟個幾天沒吃飯乞丐似的,多丟人啊!”
陸煜庭白著眼睛瞪向陸煙然,沒好氣道:“那又如何,民以食為天,吃飯最大。”說著已拿起筷子,迫不及待伸手去夾碗里的豬肘子。
走來的陸川川用手中折扇打在陸煜庭手上,微笑著訓道:“你姐說的沒有錯,你可是皇家世子爺,人都沒有來齊,你就開吃,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哦,那我再等等唄。”陸煜庭還是比較聽陸川川話的,放下手中筷子目不轉睛盯著桌上的菜等著人坐齊。
一直沒作聲的顧南姝看著這幕甚覺喜感,天家姓陸這支,怕只有這幾個沒一點架子和作派,也不知道那些王爺和王妃是怎么養出來的。
她抿嘴笑了笑,心中的不快瞬間被趕走一半,不再那么壓抑。
身邊的陸子豪自顧倒了一杯酒,抬眼和顧南姝笑起,他豪邁地說:“皇嬸,上次在王府大伙可是沒有和您喝個盡興,今晚我們定要和皇嬸不醉不歸,皇嬸到時候可不許跑呀!”
顧南姝朝陸子豪笑了笑,爽快道:“好!不醉不歸,誰要是先跑就是小狗。”
霎那間,顧南姝突然覺得和這些人在一起,她才能真正的找回自己,心情驀然舒暢。
由著那句“不醉不歸,誰要是先跑就是小狗”的話說得比較大聲,那些愛喝酒的小輩們紛紛都圍了過來,全擠在了顧南姝這一桌。
大家都對北辰王皇嬸十分熟悉,席間噓寒問暖的氛圍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惹得眾人紛紛向這桌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坐在不遠處酒席的陸珩也忍不住投來目光,他身邊的大王兄陸寒遠對陸珩笑道:“十弟啊,你的這位王妃可是塊寶,那些臭小子和丫頭們都喜歡圍著她轉,倒是冷落了你陪我們一塊喝酒。要不?你也過去跟他們熱鬧熱鬧?”
陸珩從顧南姝身上收回目光,看陸寒遠,淡淡的隨口一說:“不用,她向來喜歡和孩子們一起熱鬧,隨她去吧。”
坐在旁邊的三王妃,向來好喜聊家常。
見陸珩這般說,打趣道:“那十弟你得抓緊了,此次你特意從望北趕回來奉旨成婚,過兩月又要回望北守城了吧?趁這二月時間里,趕緊和你的王妃要個孩子,不然你一走,夫妻分隔兩地,留子嗣的事情又要往后挪了。”
陸珩聽著微一蹙眉,手里摸著酒杯轉了轉,心想與顧南姝生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并且在知道顧南姝是鳳三娘后,他更加不會有這個念頭。
所有賓客已紛紛落座,此時江慕白和鳳語夕已經洞完房出來,要給大家敬酒。
本來鳳語夕要給所有人一起敬酒的,但她有孕在身,長公主授意免了女兒敬酒環節,所以當著眾賓客的面,只敬了一杯茶便回了房。
倒是江慕白一人提著酒壺,開始從天家長輩們敬酒,一圈圈下來,轉到顧南姝這桌時,已在三刻鐘時間后。
顧南姝已喝了不少,此時她臉色緋紅,朦朧醉意間,看人都覺得有兩個影子在動,可她靈臺依然清醒,可以在喝個幾壺都不成問題。
席間的小輩們已開始胡言亂語,特別是不勝酒力的陸川川,下巴抵在酒桌上,還打起了憨。
陸煙然猛地推陸川川一把,紅著臉大聲說道:“陸川川,你怎的這么不爺們,才喝了五杯就倒了?”
江慕白提著酒壺走來,目光第一眼便落在顧南姝身上,他眼睛微瞇一下,又舒展開來,溫和笑道:“今日侄兒郎款待不周,此時才來給皇嬸敬酒,還望皇嬸莫要怪罪。”
顧南姝抬頭看他,皮笑肉不笑道:“無防,今日是江侍郎大喜的日子,誠意到就行。”
江慕給自己倒上一杯酒,舉杯同顧南姝從容地笑道:“那侄兒郎先干為敬,皇嬸您隨意。”
顧南姝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她正要站起來回敬江慕白酒時,江慕白身體突然向她逼近,臉龐附在她耳邊,嘴角勾起,輕柔地肆意道:“皇嬸,那晚你的耳墜落在江府老宅了,侄兒給你收撿起來了,皇嬸如果哪天想要回,可以隨時來找我。哦,對了,皇嬸那晚是不是還在我的老宅取走了一樣東西,青玉簪……”
他一字一句說得十分緩慢,眼睛還一直瞄著不遠處的陸珩,只見陸珩一直和席間賓客暢談歡言,并沒有往這邊看。
于是江慕白更加放肆起來,居然嗅了嗅顧南姝身上的氣味。
顧南姝身上,居然是他再也熟悉不過的茉莉花香!
茉莉花香只有他的前妻鳳三娘身上才有的特別香味,如此,他目光突然利了起來。
顧南姝想不到江慕白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目張膽跟她說這些話,還特意提到青玉簪,這是在試探她!
脊背猛地挺直,心神慌亂間,驀然捏緊手中酒杯,厲色道:“江侍郎請自重!莫要挨本王妃這般近!江侍郎說的什么本王妃一句也聽不懂,江侍郎要是喝醉了,可以回房歇息,不要在這里骯臟的耍酒瘋!”
江慕白這會嚴重懷疑顧南姝的身份,從那天和她討要《藏書海》時她的激烈反應,以及皇叔問過他是否和顧南姝有仇的問題,再到發現她偷偷摸摸出現在江府老宅,拿走青玉簪,最后是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味。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聯想起來,讓人十分可疑,不得不讓他開始猜忌顧南姝的身份。
想要肯定她到底是誰,江慕白下了一劑猛藥,他卑鄙無恥道:“侄兒郎確實喝醉了,皇嬸莫怪。只是這青玉簪是侄兒郎亡妻鳳三娘之物。還有,她生前最愛九里香了。皇嬸你看,侄兒郎這府中的九里香,開得好不好看?它香不香?可惜啊……鳳三娘她就是個蕩婦!與外男私通,被侄兒郎捉奸在床,她不配看這一院子,我親手為她栽培的九里香花,皇嬸覺得呢。”
那句“蕩婦”,“與外男私通”,“被捉奸在床”!
哪一句不是在詆毀她的人格,刺得她心在滴血,全身千瘡百孔,不斷在黑暗中嘶吼著,掙扎著,爬行著。
顧南姝已忍無可忍,右手五指倏然掐緊酒杯,骨節分明處森森顯白,即要爆發心中的怒火。
“嗞”的一聲,酒杯直接在她手中碎裂,那鋒利的瓷杯,生生割裂她的掌心,鮮血直流。
江慕白看著這一幕,眸光倏然縮緊,他大概是猜到了。
“江侍郎,你好大的膽子!”顧南姝忍無可忍,當即怒斥。
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當場狠狠給江慕白一刀,來緩解心中的所有壓抑和痛恨。
可她不能,她是他的皇嬸,鎮定,一定要鎮定。
見她怒意憤憤,江慕白亦無恥的說:“侄兒郎只是隨口說說,皇嬸何必生這么大的氣動怒呢。”
他忙站直了腰桿,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喝掉,好像什么事也沒發生,笑著拂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