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的動靜驚醒了周聿辭,他緩緩睜開雙眼,被窗外刺眼的陽光晃得瞇了瞇眼,剛想說還早,“怎么不再睡一會……”
就聽見池虞驚慌失措的聲音,“周聿辭,你,我,我們,昨晚……”
一句話被她說得沒頭沒尾。
思考了幾秒,周聿辭才反應過來。
哦。
忘了他還攬著她。
被發現了。
他勾唇,不動聲色,橫著的手臂把女孩往自己身上帶了帶。
剛醒來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沙啞,無辜又十分勾人,“你都忘了嗎?昨天是你主動湊過來的。”
“什……么意思?”大腦宕機了幾秒,池虞小心翼翼的問。
“需要我提醒你嗎?”他的聲音染上了一點委屈。
“昨天我本來好好睡在另一邊,結果到了半夜,你突然爬過來,整個人壓在我身上,還說:‘周聿辭,我好害怕……’讓我救你。”
“我把你弄下去,結果你就哭了。”
“那我總不能讓你哭一晚上吧,也太禽.獸了,所以我就只好這樣抱著你了。”
周少爺撒起謊來沒有一點心虛,理直氣也壯,余光還坦蕩地瞥了一眼被他扔在地上的“楚河漢界”。
池虞被他嚇得相信了。
“是嗎,我竟然……”下意識摸了摸臉,干的。
她什么時候會夢游了,竟然還哭了?
這太離譜了。
池虞欲哭無淚,“對不起啊,我不知道自己睡覺竟然這么……”不老實。
更沒想到最后“獸.性大發”的人成了自己。
周聿辭從鼻腔里哼出一絲笑意,很大方的說,“沒關系,我不介意。”
充分演示了什么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半晌,池虞推了推橫在面前的手臂,“那你現在能不能,先松開我。”
周聿辭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
困意已經全無,池虞起床,去了浴室洗漱。
不一會兒。
“周聿辭,幫我拿一下衣服。”池虞聲音從浴室里傳出來。
他們來得很匆忙,沒帶換洗衣物,只有別墅里有兩件新的男士白襯衫,是傭人放在這里備用的。
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放在陽臺上,已經晾干了,今天就能穿。
周聿辭收了衣服,拿到浴室給池虞。
場景跟上次在家里的很相似,周聿辭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轉過頭去不看里面了。
結果池虞直接把門打開了。
白皙的手伸到他面前。
池虞穿著寬大的白色男士襯衫,長度和大腿中部齊平,漏出白皙修長的小腿。
大喇喇映入他的眼簾。
一大早就受到這種沖擊。周聿辭臉色肉眼可見的漲紅,蔓延到了耳根,手僵在半空中,衣服也忘了遞出去。
池虞見他沒反應,蹙眉催促道,“還沒拿到嗎?”
回神,周聿辭聲音不太自然,“拿,拿到了,給……”
“以后如果別人給你遞東西,不要把門全部打開。”清了清嗓子,他提醒。
就算是他也不行。
他怕自己哪天沒忍住就真的……獸性大發了。
說完,他落荒而逃,腳下一滑,狼狽地摔倒了……
池虞聽見動靜,探頭關心的問:“你怎么,還好嗎,摔到了嗎?”
“沒……沒事。”
他磕到下頜骨,嘶了聲。
摔到的位置很巧妙,皮膚沒破皮,淤青還沒形成的時候泛著紅,看起來就像……吻.痕。
……
……
早上的那點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九點半,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周聿辭帶池虞來到療養院。
護士是個很溫柔的小姐姐,將檢查結果整理好,遞給他們的時候,溫聲提醒了很多注意事項,“褚醫生的辦公室在三樓左轉最靠近里面那間,敲三下門直接進去就可以。”
想起什么,她又小聲補充,“你們進去的時候,最好先跨左腳。”
周聿辭:“……”
池虞:“……”
這是什么奇怪的規矩。
乘坐電梯來到三樓,按照護士的指引,周聿辭挽著池虞來到褚白的辦公室門口,敲了三下門,然后進去。
時間還沒到十點。
褚白已經在里面等著了。他手上拿著一疊報告一樣的東西,語氣不善,“來了。稍等,我看完這點。”
周聿辭頷首,“您先忙,不急。”
資料顯示,褚白已經四十多歲了,但面前的人保養得當,眉目俊逸,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
如果不是盛知洲母親,他幾乎要懷疑面前的人是假冒的。
墻上的圓形鐘表指針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十點剛過一刻,褚白才放下手中的東西,朝面前的兩人道:“過來坐吧。”
他身邊站著兩個更加年輕的人,拿著記錄冊,看起來應該是他的學生。
褚白知道周聿辭在調查自己的事情。
他厭惡港城,他的妻子就是死在了港城,他幾乎不接診港城的病人,會建造這座療養院只是為了自己的妻子。
周聿辭在郵件里威逼利誘,想請他來港城為自己的妻子診治眼睛,褚白生性不愛拘束,更厭惡受人威脅。
就在剛剛,他還想過要以周聿辭進門時先跨了右腳為由拒絕,這小子竟然躲過了。
更沒想到,周聿辭竟然還找了盛知洲母親來請他。
盛知洲母親對他有恩,褚白只得答應。
翻了翻檢查資料,他示意池虞坐得近一些,初步檢查眼球狀況。
他問:“你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
池虞垂眸回答:“三年前出了車禍。”
“當時沒去眼科醫院看過嗎?”褚白繼續問。
池虞點頭又搖頭,“去過了,但是幾乎所有醫生都說已經沒有復明的可能了。”
當年出事后,周敬第一時間帶她四處尋醫,國內外的名醫都看過了。
但得到的結論都是——無法治療。如果強行治療,可能還會有手術后遺癥,連眼球都保不住。
池虞為此沮喪了很久,后來便放棄治療。
也正是如此,周聿辭剛開始說要帶她看病時她沒同意。
因為這么多年過去,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周振峰和秦婉茹夫婦本就不同意周敬和她在一起,因為眼睛失明的事情反對更甚,但當時周敬堅定站在她身邊。說什么都不肯分手。
周振峰凍結了他的卡,平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為愛甘愿打工,吃糠咽菜數月,當時在校內傳為一段佳話。
很長一段時間里,池虞都覺得自己深陷泥潭。
而周敬則是深淵上方的一束光。
她很感動,母親更是把周敬當成了能讓她托付終生的良人。
可現在——
褚白沉聲說:“胡鬧,一群庸醫!”
他氣得聲音拔高了好幾度。
兩位年輕一點的醫生嚇了一跳。
“褚老師,怎么了?”其中一位放下記錄冊問。
褚白眉頭緊蹙,“她的眼睛,視神經和眼球體都是健康的,當年車禍應該只是傷到了眼角膜,敷藥靜養還是有很大概率康復的,那群庸醫竟然……竟然說……”沒有復明的可能。
池虞只覺得大腦空白,褚白剩下的話都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