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里的水珠滴答作響，像極了陳景明犧牲那天的雨聲。沈靜姝攥緊胸前的孔雀胸針，那里面還藏著他最后的情報。陸懷瑾靠在巖壁上，破碎的鏡片折射出詭異的光。
“你早就知道程志遠是叛徒。“沈靜姝盯著他染血的左眼，“為什么不告訴我？“
陸懷瑾摘下眼鏡，露出視網(wǎng)膜上閃爍的微型顯示屏：“三天前，我在枇杷山實驗室看到了他的審訊記錄。軍統(tǒng)用他女兒做要挾，逼他做雙面間諜。“
巖洞外傳來軍犬的吠叫，探照燈的光柱掃過洞口。沈靜姝摸向腰間的手槍，卻發(fā)現(xiàn)彈夾已空。陸懷瑾從靴筒里抽出一把勃朗寧推給她：“用這個，后坐力小。“
槍柄上“南山“二字讓沈靜姝心頭一顫。這是陳景明的配槍，怎么會在他手里？
“去年三月，白公館。“陸懷瑾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臨終前托付給我的。“他的聲音突然一頓，“小心！“
子彈擦著沈靜姝的耳際飛過，打碎了身后的鐘乳石。陸懷瑾拽著她撲向暗河，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頭頂。沈靜姝在激流中看見岸上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李克農(nóng)正用手語比劃著“跟我來“。
暗河分岔處，李克農(nóng)將他們拉進一條隱蔽的支流。他的西裝沾滿泥漿，金絲眼鏡也碎了一邊：“軍統(tǒng)封鎖了所有出口，毛人鳳親自坐鎮(zhèn)。“
“李主任，您怎么...“沈靜姝話未說完，就被李克農(nóng)打斷。
“程志遠叛變后，組織一直在暗中保護你。“他從懷里掏出一份染血的文件，“這是實驗室的人員名單，你母親的名字在特別研究員一欄。“
沈靜姝的手指顫抖起來。文件上的照片里，母親穿著白大褂，胸前別著和她一模一樣的孔雀胸針。陸懷瑾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有人來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毛人鳳陰冷的聲音：“沈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交出共鳴器，我可以讓你見母親最后一面。“
李克農(nóng)迅速在巖壁上敲擊摩斯密碼，暗處立刻傳來回應(yīng)。他壓低聲音：“跟我來，有條密道通往南山公墓。“
密道狹窄潮濕，沈靜姝的旗袍下擺早已破爛不堪。陸懷瑾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懷表：“這是陳景明留下的，里面有張照片。“
懷表蓋彈開的瞬間，沈靜姝看見了那張泛黃的照片——陳景明、她和周明遠在延安的合影。照片背面寫著：“致我最愛的兩個人。“
“周明遠還活著。“陸懷瑾的聲音很輕，“他在南山公墓等你。“
密道盡頭傳來爆炸聲，氣浪將三人掀翻在地。李克農(nóng)的西裝被碎石劃破，露出里面的防彈衣：“是時候了。“他按下腕表上的按鈕，整個密道開始坍塌。
沈靜姝在塵土飛揚中看見陸懷瑾的鏡片徹底碎裂，視網(wǎng)膜上的顯示屏閃爍著紅色警告。他苦笑著摘下眼鏡：“我的時間不多了。實驗室在我體內(nèi)植入了追蹤器，還有...炸彈。“
“不！“沈靜姝抓住他的手腕，“我們一起走！“
陸懷瑾卻將她推向李克農(nóng)：“去找周明遠，他在23號墓室等你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替我告訴他...我很想他。“
爆炸的火光中，沈靜姝看見陸懷瑾轉(zhuǎn)身走向追兵，哼唱著那首《茉莉花》。他的背影漸漸與記憶中的陳景明重疊，又慢慢化作周明遠的面容。
密道徹底坍塌前，李克農(nóng)拉著她跳進地下暗河。冰冷的水流中，沈靜姝仿佛聽見兩個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一個來自過去，一個指向未來。
當她浮出水面時，月光正照在南山公墓斑駁的圍墻上。23號墓室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硎煜さ哪_步聲。沈靜姝握緊孔雀胸針，她知道，這枚胸針里藏著的不僅是母親的秘密，更是兩個男人用生命守護的真相。
月光穿過23號墓室破損的穹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靜姝的旗袍下擺滴著水，在寂靜的墓室中發(fā)出清脆的回響。李克農(nóng)站在她身后，手中的勃朗寧對準了黑暗中的某個角落。
“周明遠，出來吧。“他的聲音在墓室中回蕩，“我知道你在這里。“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從墓室深處傳來。沈靜姝的心跳陡然加快，那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周明遠，卻又帶著一絲陌生的沙啞。
“靜姝...“陰影中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月光照亮他半邊臉龐。沈靜姝倒吸一口冷氣，周明遠的左眼戴著眼罩，右臉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你的眼睛...“她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
周明遠卻后退了：“別過來。“他的聲音里帶著痛苦，“實驗室在我體內(nèi)植入了追蹤器，他們很快就能找到這里。“
李克農(nóng)突然舉起手槍：“那就更不能讓你活著離開。“
“等等！“沈靜姝擋在兩人之間，“李主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不是從前的周明遠了。“李克農(nóng)的槍口紋絲不動，“三個月前，他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被俘，軍統(tǒng)用特殊藥物控制了他的意識。“
周明遠苦笑一聲，摘下眼罩。沈靜姝看見他的左眼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就像陸懷瑾視網(wǎng)膜上的顯示屏。
“他說得對。“周明遠的聲音顫抖，“我隨時可能變成他們的殺人工具。但是...“他掏出一個青銅鈴鐺，“我偷出了這個，它能干擾追蹤器的信號。“
墓室外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李克農(nóng)迅速關(guān)上墓室的門：“他們來了。“
沈靜姝接過鈴鐺，發(fā)現(xiàn)內(nèi)壁上刻著一串數(shù)字：0517。這是老吳的編號，也是陳景明犧牲的日子。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這個鈴鐺...是陳景明留下的？“
周明遠點頭：“他在犧牲前，把這個交給了陸懷瑾。“他的獨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陸懷瑾是我的雙胞胎弟弟，我們從小被分開撫養(yǎng)。他加入了軍統(tǒng)，而我...“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墓室的門被炸開，毛人鳳帶著特工沖了進來。周明遠突然將沈靜姝推向墓室深處的暗門：“快走！我知道實驗室的秘密入口！“
李克農(nóng)開槍掩護，子彈擊中了毛人鳳的肩膀。周明遠趁機按下墓室墻壁上的機關(guān)，一扇暗門緩緩打開。沈靜姝看見暗門后是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墻上畫著孔雀的圖案。
“沿著孔雀的指引走。“周明遠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密碼是...是...“他的左眼紅光閃爍，身體開始抽搐。
毛人鳳獰笑著舉起手槍：“結(jié)束了，周明遠。“
就在子彈射出的瞬間，周明遠撲向沈靜姝，將她推進暗門。子彈擊中了他的后背，鮮血濺在沈靜姝的臉上。她看見周明遠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對不起“。
暗門在身后關(guān)閉，沈靜姝聽見李克農(nóng)的怒吼和密集的槍聲。她擦去臉上的血跡，沿著階梯向下走去。墻上的孔雀圖案在昏暗的燈光下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指向一個方向。
階梯盡頭是一扇金屬門，門上的密碼鎖閃著微光。沈靜姝輸入0517，門應(yīng)聲而開。刺眼的白光中，她看見一排排培養(yǎng)艙，里面漂浮著熟悉的面孔——都是已經(jīng)“犧牲“的同志。
最里面的培養(yǎng)艙上貼著母親的名字，沈靜姝顫抖著走近。突然，培養(yǎng)艙的玻璃映出了另一個身影——陸懷瑾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握著一支注射器。
“歡迎來到真相的核心，沈小姐。“他的聲音冰冷而陌生，“現(xiàn)在，讓我們完成你母親未竟的事業(yè)吧。“
沈靜姝轉(zhuǎn)身，看見陸懷瑾的右眼也閃爍著紅光。她終于明白，這場跨越十年的諜戰(zhàn)，不過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基因?qū)嶒灐６亲詈笠粋€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