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泛起幽藍的光暈，【蒼山鬼王】轟然倒塌的瞬間，游戲音效里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江垚低沉的聲線裹著細碎電流，刺得秦綰綰耳廓發麻：“明天下午五點，首都機場T3航站樓。“

　　玄甲將軍挽出凜冽的槍花，銀甲紅纓在暗紅月色下劃出殘影。江垚在鏡頭前調整了下耳機，這個他每次緊張時的小動作，讓古銅色的手腕從黑色袖口露出來，青色血管蟄伏在繃緊的肌理下。秦綰綰的丹鳳眼微不可察地瞇起，看著自己操控的素衣琴師廣袖翻卷，借著收勢動作將繡帕纏上對方玄鐵護腕——恰如三年前合區那夜，兩幫在虹橋廝殺時，她隔著血雨將回春術綴在他殘破的披風上。

　　“這次真要見面了？“

　　她咬住下唇內側軟肉，指尖懸在回車鍵上凝成玉雕。右眼下紅痣在屏幕反光里洇開一滴朱砂，倒映著江垚突然放大的俊臉——他正俯身擦拭鏡頭，金絲眼鏡滑落鼻梁，露出眼尾那顆與她遙相呼應的淚痣。

　　游戲對話框突然彈出明斯克飛這里的SU204航班信息，五小時時差在電子屏上割裂成兩道光河。江垚的喉結在鏡頭里滾動，玄甲將軍收槍時槍尖反常地垂地三寸，這是他在游戲里示弱的標志性動作。秦綰綰忽然聽見自己心臟撞擊肋骨的悶響，比她昨夜練習的《定風波》輪指更急促。

　　刀劍相擊的錚鳴突然卡頓。

　　素衣琴師廣袖上的白鶴突然振翅，焦尾古箏第一弦“錚“地崩斷，琴碼滾落時竟在現實桌面敲出金石之音。江垚猛地攥緊青銅槍桿，指節泛白如同他身后明斯克的雪：“綰綰，你記不記得游戲里有個古村落的隱藏副本？“

　　暮色漫過少女瓷白的后頸，在她右手腕烙下青銅色圖騰。秦綰綰無意識摩挲著發燙的皮膚，沒發現江垚正死死盯著自己腕間的楠木佛珠——那串本該毫無生機的死物，此刻卻正隨著她圖騰明滅的頻率收縮。

　　第一滴血珠從屏幕頂端墜落時，江垚突然扯開襯衫領口。黑色項鏈在鎖骨間搖晃，下方猙獰的刀疤正滲出細密血珠，與秦綰綰腕間圖騰組成完整的饕餮紋。他伸手想關掉攝像頭，卻看見自己指甲蓋里鉆出青銅色的絲，像極了游戲里秦綰綰箏上的隕鐵琴弦。

　　“鍵盤…在融化？“

　　秦綰綰的驚呼被血腥味堵在喉間，纏枝蓮紋從虛擬琴師手腕爬上她的肌膚。江垚的佛珠突然勒進皮肉，十四顆菩提子在他腕骨刻出血色梵文。最后的畫面里，玄甲將軍腰間玉璜迸發青光，同心結穗子掃過她正在數據化的指尖——與三年前雪夜他發來的第一句語音重疊：“秦小姐，聯姻之事，江某卻覺得甚好。“

　　“明天見。“

　　江垚最后的尾音浸在明斯克暴雪般的雜音里，金絲眼鏡蒙上血霧。秦綰綰伸手想觸碰屏幕上他破碎的倒影，卻看見自己中指浮現墨色戒痕——正是游戲里江垚送她的武器限定皮膚「長相思」所附帶的印記。

　　此刻明斯克凌晨三點的星光正穿透伏特加空瓶，在江垚滲血的指間凝成青銅扳指。他眼尾帶著一抹怒極的紅，扯下佛珠砸向正在吞噬筆記本的青銅絲，卻聽見隔壁傳來秦綰綰練習過的《定風波》。

　　——從明斯克到京都，相隔五小時的月光正在他們血管里奏響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