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宥常常和房連翹同行,此刻就在懸壺內,聽見妖祉的呼喊聲,連忙跑出來幫她一起將溫昭昭送到了病床上。
方才那一擊雖不致命,威力卻也不小,溫昭昭修為太低,如今已經暈了過去。
床上躺著的美人兒血色蒼白如紙,周身靈力都處于紊亂的狀態,妖祉心中擔憂不已,握著溫昭昭的手掌不斷摩挲。
“傻丫頭,干嘛幫我擋……”
一旁的元宥一邊施針一邊趕人:“這里有我,你快去看看房師姐怎么樣了?她把雙子青給了你,自己就沒有護身符了!”
然而妖祉如今慌得不行,哪里還能顧得上其他人,她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被元宥推搡著往外走。
“快去呀!你個沒良心的,師姐白對你好了!”
“不行!”她驟然清醒了幾分,抓住元宥的手,焦急道:“不行!元宥,昭昭還在昏迷不醒呢!”
許是見說不動她,元宥只好停下了動作,連連保證:“有我在,這位同門肯定會平安蘇醒的,你聽我的,先去幫我找師姐,可以嗎?”
即使這般,妖祉還是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床上躺著的溫昭昭,直到走出懸壺閣,元神才穩定了些許。
她捂著沉悶的胸口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都變得沉重起來。
“奇怪,怎么有種元神出竅的感覺……”
廣場上全是四處張望的弟子,大多是懸壺閣的人在找傷員,完全沒有人估計到她的狀態。
渾渾噩噩中,妖祉凝出一柄冰劍,御劍朝魔氣最重的逍遙峰飛去。
逍遙峰是鷺山主峰,此時沒了峰主鎮守,已成一片荒蕪景象。
群山環繞處,有一人立于洞府之前,周身隱隱散發著紅光,儼然是剛剛步入大乘期的狀態。
妖祉微微瞇眼,旋即冷了臉色,握住兩把冰劍攻過去,大聲怒吼著:“陳羲年!我要殺了你!”
帶著殺意的冰棱逼近,那人反應迅速,瞬間揮袖甩出一道罡氣,堪堪躲過兩簇劍意。
“黃口小兒,不自量力!”
熟悉的低吼傳入耳中,妖祉這才清醒過來,瞧著眼前這人的臉,登時驚覺自己認錯了人。
只見她手腕輕轉,就輕松化解了兩把冰劍,接連后退幾步保持著安全距離,略帶歉意地開口:“晚輩不眠妖祉,方才認錯了人,實在抱歉。”
“哼!”男人冷哼一聲,那張和陳羲年三分相似的臉上充滿著不忿,“犬子入魔一事,本座已經知曉,逍遙峰一應事宜,暫時還輪不到懸壺閣管教。”
說罷,就狠狠揮出一道閃電砸在妖祉腳下,然后騰云駕霧離去了。
只是苦了妖祉,完全沒能承受住那道閃電,當即被劈了道天雷,一下子被炸飛了五米遠。
好巧不巧,就這么被掀翻到了山崖邊上。
一瞬間,失重的感覺充斥了整個身心。
她尖叫著向下墜落,想要運轉靈力御劍,卻這么也沒法兒凝神,精神力更是脆弱,光是催動力量都要讓她頭疼欲裂。
凄慘的叫聲響徹山谷,關鍵時刻,一縷熟悉的木草香鉆入鼻尖,下墜感也漸漸消失……
妖祉緩緩睜開了眼,入目是房連翹溫婉柔和的臉,只不過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那唇角的笑容明顯似笑非笑,頗為滲人。
“師,師姐?”
她試探地喚了一聲。
房連翹并沒有回應她,只是攬著她緩緩落地,穩穩站在了山崖底下的水池邊。
妖祉還沒察覺出什么異常,又接著喚了好幾聲,“師姐?”
房連翹往前走了幾步,似是突然意識到什么,又慢慢轉過了身,其中還夾雜著清脆的咔噠聲。
“眠師妹,你可有受傷?”
望著房連翹這和平常無異的模樣,妖祉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寒意,瞳孔也不自覺瞪大。
她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師姐,懸壺閣亂了套,我們都很擔心你。”
四周空蕩蕩的,只有水流涌動的聲音格外大,悠悠然冒著寒氣,折射出陰冷的月光。
不可否認的是,妖祉在自家師姐身上,嗅出了一絲魔氣。
但是她轉念一想,連翹和陳羲年對抗多時,還因此受了傷,沾上一點魔氣倒也正常。
兩人站在岸邊對視許久,房連翹才眨了眨眼,輕輕晃了晃腦袋,不知所謂地左右看了看,“嗯,我們回去吧。”
說罷,右手輕揚,那把熟悉的綠色長劍就從水底飛了出來。
之前遠遠看著,倒不覺得這劍有多精致,如今湊得近了,妖祉才發現這柄長劍周身環繞著翠綠的藤蔓,劍身則是盈滿水霧,看不真切,定是上古神器無疑。
她也跟著化出冰劍,縱身御劍跟了上去。
途中,房連翹始終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妖祉寸步不離地跟著旁邊,直到離開了逍遙峰,才好奇開口:“師姐,你的劍,叫什么名字?”
房連翹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是愣住了,轉瞬又恢復了正常,道:“淥水波瀾。”
可惜妖祉并不明白其中深意,只一個勁兒地夸贊:“真是個好名字。”
不多時,兩人就回到了懸壺閣。
“師妹。”剛在廣場上落地,連翹就叫住了她,柔柔地朝她笑,“無論以后遇到什么危險,師姐都會護你周全。”
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發頂,房連翹比她略矮一些,此刻正微微抬頭,神色認真地看著她。
妖祉受寵若驚地瞪大了雙眼,隨后就乖乖地彎下了身子,任由房連翹撫摸她的腦袋,“師姐……”
從來沒有人摸過她的頭,就連爹娘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動作,她的一顆心跳得厲害,慢慢涌上一種奇怪的感覺。
臨行前,母親說的話歷歷在目。
神思飄回三個月前的月上柳,妖祉決定出發前往仙門的前一天,她的爹娘也準備動身云游四海去了。
她看著二老收拾包袱的背影,不解地問道:“娘,你們還會回家嗎?”
“小祉,你會認識許多人,會有自己的朋友,會建立起一個家。倘若有一天,你覺得累了,就用爹娘教你的釀酒手藝謀生。”
那時的娘親,眼神和連翹一樣柔和,只是始終保持著疏離,沒有摸著她的腦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