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商的聲音從電話聽筒里流出,帶著一夜未睡的疲憊,他說:“苒苒,你休息的怎么樣?我現(xiàn)在來接你,好不好?”
謝尋沒有說話。
那頭,謝商沉默一瞬,再度開口,聲音分明變得更沙啞,隱隱透著哀求,“時苒,說話!”
謝尋輕扯唇角,將電話掛斷了。
而此刻的謝商,正站在充斥著消毒藥水的醫(yī)院走廊,指節(jié)抵住發(fā)燙的手機(jī)聽筒,額角青筋暴起。
他周身血液已在頃刻凍結(jié),一種極其不妙的預(yù)感,開始在心中蔓延。
時苒的身邊是不是有別人?
她究竟在做什么?
這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如同病毒,開始肆無忌憚擴(kuò)散。
謝商握緊了手中的手機(jī),他急切的想要去看看時苒。
偏偏身后,阮安寧溫和輕柔的聲線響起。
“阿商,你要去哪里?”
謝商后背一僵,看向阮安寧。
女人舉止大方,笑顏溫柔的朝著自己走來,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探究,“臉色這么難看,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我有一些私人問題要去處理。”謝商頓了頓,低聲道:“謝明璋那邊你多周旋,不要再出任何意外。還有,時苒被綁架的事,我不希望再發(fā)生第二次。”
阮安寧笑容依舊,她湊近了謝商一些,兩人的距離曖昧,“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會拒絕你。只是,你想我?guī)湍惆矒嶂x明璋,總要付出一些什么吧?”
謝商笑笑,一貫的涼薄姿態(tài),“怎么?謝明璋滿足不了你?非要和我睡,你才能爽?”
阮安寧的臉色微變。
謝商鮮少將話說得這么難聽,他一貫知道怎么用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回報。
可是現(xiàn)在,他竟然對自己這么偏激刻薄。
“好端端的,誰又惹你了?”阮安寧語調(diào)包容,“你告訴我,我?guī)湍闾幚怼!?p> 謝商沒有耐心。
他滿腦子都是時苒剛剛接通又不語的電話。
他睨著阮安寧滿是殷切的臉,肺腑間翻涌著反胃,卻還是恢復(fù)了笑意,淡淡道:“得了絕癥就顧好自己吧,我的事你別瞎打聽。阮安寧,我早就不是當(dāng)年那個需要和你聯(lián)手才能站穩(wěn)腳跟的謝商了,你替我處理了林思檀,我多謝你,但你如果將手伸得太長,也別怪我不念舊情。”
阮安寧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謝商是帶毒的罌粟,是深淵的艷鬼,是倒懸的欲望海,是阮安寧飲鴆止渴的執(zhí)著。
阮安寧當(dāng)然知道,這個漂亮殘忍的男人,從一開始,就只是利用自己。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今非昔比,早已不是那個需要自己保護(hù)的無依少年。
可是阮安寧總是記得那年的京港大飯店,謝商穿著燕尾服坐在鋼琴前,漂亮精致的側(cè)臉,他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琴音流瀉,撥動心弦。
男人用完美的姿態(tài),演繹了她已故的母親最愛的鋼琴曲。
于是,阮安寧明明知道是陷阱,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她說:“能不能把剛剛的鋼琴曲再彈一次?”
謝商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足夠她銘記一生的笑,“當(dāng)然可以。”
而如今,阮安寧看著謝商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手緩緩掐進(jìn)掌心,血順著掌心滴落在地上。
他怎么就不能像從前一樣騙她了?
真是不甘呢...
昨夜,落地鏡映出兩具相貼的軀體,整整一夜未停。
而現(xiàn)在,時苒在半夢半醒中,被謝尋壓著,又做了一次。
男人食髓知味,索求無度。
時苒嗓子都啞了,手指絞著被角,小聲的說了很多好話,才終于讓后者放過她。
這是第一次,時苒在明亮的視線中和謝尋相對。
她側(cè)躺在謝尋懷中,看見他左胸上很長很猙獰的疤,落在他白皙的膚色上,觸目驚心。
時苒用手虛虛觸碰,問他:“你以前,是不是被人追殺過?”
“為什么這么問?”謝尋的聲音透著饜足,沙啞性感。
時苒說:“電影里不是有黑手黨嗎?你這胸口上的傷,總不能是自己摔的吧?”
謝尋輕笑,逗小貓似的,“想知道?”
時苒的嗓子癢癢的,清了清嗓子,道:“愛說不說。”
謝尋將她抱緊些,親她的額頭,“下次告訴你,今天來不及了。”
“為什么?”
“謝商快要來了。”
“...你怎么知道?”
“謝商剛剛給你打電話了,我接的。”
時苒坐起來了。
“謝尋,你真不怕謝商知道你做了什么嗎?”
謝尋也坐直了些,他身上的薄被滑下來,露出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他看著時苒,笑容溫雅,“我都做小三了,我有什么不敢認(rèn)?”
時苒表情復(fù)雜,“你和謝商通話了?”
“我剛剛接電話,只是害怕你被吵醒,只要你不想,我什么都不會說。”謝尋輕撫時苒的脖頸,“就像昨夜,你不想,我就沒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時苒沉默了。
謝尋眸色幽沉,看著被自己扣在掌心的,纖細(xì)的脖頸,他輕聲道:“只是我好奇,既然你想用我來報復(fù)謝商,你打算什么時候報復(fù)?還是說,哪怕謝商背叛你無數(shù)次,你依然還不忍心。”
時苒的心被刺痛,心緒繁亂,她的手攥成拳,垂眸思索片刻,低聲道:“你先走吧。”
謝尋看出時苒的掙扎。
他扯過時苒的手臂,將她抱入懷中,“那讓我再抱抱你,今晚就抱不到了。”
時苒沒拒絕,她靠在謝尋懷中,輕抬后者的下巴,打量片刻,“謝尋,你長得真有欺騙性。”
謝尋長了一張不染情欲的高雅面容,此刻,他臉上的欲色曖昧未退,違和而性感。
謝尋輕笑,他貼近時苒的耳畔,輕輕呵氣,“彼此彼此,你長得也乖。”
時苒想,自己可能真的孤單太久了,竟在某個瞬間覺得心安。
但她很快警覺,不允許自己沉溺下去。
她推開謝尋,“我要休息了。”
謝尋看著時苒的臉,沒看出什么不舍。
謝尋想,有些不舍的人,好像是自己。
確切地說,很不舍。
真是要命,他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