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絞盡腦汁在記憶中搜尋賀雨生的影子,可腦海里卻空蕩蕩的,一點印象也找不出來。
賀雨生瞧著林暮那副冥思苦想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小時候,你在墓地給了我一把傘。”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懷念。
林暮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過去。那時候,母親患病,說要為自己挑塊墓地,林暮心里百般不愿意,最后還是陪著母親一同前往。
正當母親與工作人員交談之際,她瞥見墓前有個哭泣的身影,那就是賀雨生了。
林暮緩緩走上前,輕聲說道:“別哭了,快下雨了,給你?!彼咽种械挠陚氵f給賀雨生,隨后便和母親離開了。
“你就這么肯定那個人就是我?”林暮回想起往事,不禁向賀雨生問道。
賀雨生嘴角微揚:“我記得你的眼睛......還有你耳朵后面的月亮胎記?!?p> 此時,酒店外,隱峰正在車前等待著賀雨生昨日接來的醫生。
他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這一望,卻望見了酒店餐廳里的林暮。
餐廳里的林暮也正透過玻璃門往外看,兩人目光就這么撞在了一起。
隱峰先是一愣,小聲道:“她怎么回來了......”他對林暮有著別樣的情感,在莊園的那些年,他一直將對女兒的思念寄托在林暮身上。
“看什么呢?”賀雨生瞧著林暮一直盯著外面看,疑惑地問道。
林暮眉毛輕輕一挑:“麻煩來了。”賀雨生隨著林暮的目光看見了隱峰。
“你父親的事,我會幫你。麻煩嘛,我來?!辟R雨生丟下這句話,轉身邁出了酒店大門,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而決絕。
林暮在原地,目送那個修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眉頭微微皺起,心里像是被一團迷霧籠罩。
“為什么要幫我?”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旋不去,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一見鐘情這么簡單?
另一邊,賀雨生已經走到了隱峰面前。空氣仿佛突然變得粘稠,隱峰看著對方平靜無波的眼神,不知為何,額頭竟然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啪嗒”一聲,一滴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隱峰,聽說你女兒最近考上警校了?挺厲害的。”賀雨生輕描淡寫地拋出這句話,隨后轉身離開。
隱峰卻僵在了原地。那幾句話聽起來云淡風輕,卻像是一根無形的繩索勒住了他的脖子。
這是警告。他明白得很,如果自己多嘴多舌,只怕女兒會出事。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卻什么也不敢說。
沈逸澤緩緩睜開眼睛,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崔文房間的地板上,昨夜他故意裝醉留宿在這里。好在賀凌天沒有起疑。
“叩叩叩”清晰的敲門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沈逸澤迅速穿好衣服,朝門口走去。
房門剛打開,崔文便站在門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醒了?帶你去轉轉啊?!?p> 沈逸澤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點了點頭:“等我洗把臉?!痹捯粑绰洌艘呀涋D身回到房間,不多時,洗漱完畢重新走了出來。
“走吧?!鄙蛞轁商州p輕拍了拍崔文的肩膀,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小路上,腳步聲輕緩而有節奏。
崔文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逸澤,嘴角微微揚起:“你這么穿倒真像個本地人了?!?p> 他說著,目光落在沈逸澤的花襯衫和人字拖上,語氣帶著幾分戲謔。
沈逸澤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入鄉隨俗嘛。”聲音里透著一絲輕松。
崔文領著沈逸澤來到海邊,低聲說道:“你說,老狐貍有沒有察覺到些什么?”
“不好說。你怎么會有那塊手表?”沈逸澤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他父親的手表怎么會在崔文手上。
“我那時還小,父母都因毒品而亡。剛好遇見了你父親,他說,讓我別成為賀凌天那樣的人?!贝尬慕柚@说穆曇羰稣f著自己的秘密。
沈逸澤靜靜地聽崔文訴說,停下腳步望向海面。
“他被賀凌天的人注射了大量毒品,在他臨死前,我偷偷跑到你父親身邊,我想救他,可我無能為力。那時我太小了,沒有本事,他把手表遞給我就……”崔文講述著沈宏遠死前的情景。
沈逸澤靜聽著崔文講述父親臨終前的情景,眼眶漸漸泛紅:“他……”
“跟我來。”崔文仿佛猜到了沈逸澤欲言又止的話語,領著他來到一處靜謐的小山坡。
沈逸澤凝望著眼前那微微隆起的小土坡,猜到這就是父親長眠之地。
微風拂過,帶來陣陣青草的氣息,也撩動著沈逸澤心中無盡的哀思。
“我不敢動你爸的尸體,怕引人懷疑,這里埋的,只有他的衣服?!贝尬膶嵲拰嵳f,聲音里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復雜情緒。
沈逸澤的目光落在小土坡上,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試探:“你就這么肯定他是我父親?”風吹過他的發梢,帶來幾縷涼意。
崔文沒急著回答,手指夾著煙,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了煙頭。
他吸了一口,吐出一縷灰白的煙霧,語氣里帶著點漫不經心:“我只是看你第一眼的時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你和他太像了。”
崔文說著,從口袋里摸出手表,“所以我才想著帶上你父親的手表試試。”
沈逸澤皺了皺眉,聲音低沉了些:“老狐貍應該沒發現什么吧?他最近好像身體不太好了。”他的語氣里透著幾分不確定,像是在自言自語。
崔文沒接話,徑直走到一旁的大樹下。他隨手撿起一根粗壯的樹枝,“咔嚓咔嚓”地挖了幾下,泥土翻飛間,一個小袋子露了出來。
他蹲下身,取出袋子拍了拍上面的土,遞給沈逸澤:“這是我這些年搜集的一些證據,你看看?!?p> 沈逸澤接過袋子,打開后里面是一疊泛黃的照片和一些文件。他翻了翻,指尖劃過紙面時帶起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靶量嗄懔?。”他說得輕描淡寫,卻隱約透著點感激。
“昨天我也看見了,賀凌天確實不一樣了?!贝尬拿嗣掳?,“眼神凹陷,整個人都沒精打采的,和以前完全是兩個人。”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復雜。
沈逸澤把東西重新塞回袋子里,遞還給崔文,眉頭皺得更緊了:“今晚我去賀家探探情況。這些東西,暫時還是交給你保管吧,我放在身邊不方便?!?p> 崔文點點頭,接過袋子,將它重新埋回土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低聲嘟囔了一句:“快結束了吧?!?p> 話音剛落,草叢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踩斷了枯枝。沈逸澤耳朵一動,立刻朝聲音的方向沖過去,伸手一把揪住了一個藏在草叢里瑟瑟發抖的人。
崔文緊隨其后,冷冷地看著被抓住的人:“你在這里干什么?”
眼前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的表情夾雜著緊張和倔強。他抿著嘴唇,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像是在評估局勢。
沈逸澤松開少年,語氣陰沉:“賀凌天讓你來的?”少年點了點頭,小聲回答:“老板讓我跟著你們,別傷害我奶奶……”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眼眶泛紅。
崔文看了少年一眼,指節捏得咔咔作響,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沈逸澤察覺到他的情緒,迅速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你現在殺了他,只會讓賀凌天更加懷疑?!?p> 崔文壓下怒氣,咬牙道:“那要放了他?”他盯著少年的目光依舊冰冷,多年的隱忍和等待讓他無法輕易妥協。
“你認識他嗎?家里有什么人?”沈逸澤轉向崔文問道。
少年搶在崔文開口前,猛地抬起頭喊道:“我什么都不會說出去!今天就當我沒來過!求求你們,別傷害我奶奶!”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沈逸澤沉默了片刻:“算了,你找人盯著他。等事情穩定了再說。”他對崔文揮了揮手,示意放開少年。
崔文默默點了點頭,松開了按住少年的手。少年跌跌撞撞地后退幾步,然后轉身撒腿就跑。
沈逸澤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眉頭微皺:“盯緊他,這里的孩子都不是一般人?!彼恼Z氣里多了一分警惕。
“放心,回去吧?!贝尬膽艘宦?,邁步走在前面,腳步聲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沈逸澤跟在他身后,不緊不慢地走著,兩人的身影逐漸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