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時俞的一句懇求,我過了十年寄人籬下的日子。
為了他,我甘愿放棄985,和他報一樣的志愿。
卻不曾想,隔著一扇門,他和兄弟打電話。
說我是個寄生蟲。
他似乎忘了,當年是他求我留下來陪他的。
于是我打開手機,給我爸發(fā)去消息。
【爸,你什么時候來接我,我想你了。】
后來,他跪在雪地里,紅著眼睛說愛我。
1
周言正在臥室里和他的好兄弟打電話,而我端著牛奶,就站在門外。
隔著一扇門,周言不耐煩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許杳杳她就是個沒人要的寄生蟲,隨便給一點愛就能淪陷,上趕著給我當狗。」
「她這種貨色,根本配不上我。」
這些話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細針,不斷地扎進我的身體,全身上下都疼得發(fā)抖。
我緊緊地握住拿著牛奶的那只手,才沒有撒出來。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直到手背一涼,我才發(fā)現(xiàn)眼淚竟然不受控制地一直流。
我閉上眼睛,努力平復(fù)著內(nèi)心一陣陣的刺痛,希望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聽。
可門內(nèi)的聲音一點點傳出來,打碎我的幻想。
「我對她就是玩玩,提前拿她練練手,這樣上了大學(xué)才有經(jīng)驗追嫣然啊!」
「嫣然可不像許杳杳那么好得手。」
「也不知道我的那些手段對她管不管用。」
大腦空白了一瞬,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感順著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死死地咬緊下唇,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來。
當初,他的一句:「想讓杳杳留下來,一直陪著我。」
我就心甘情愿地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遭受著他家人背地里的冷嘲熱諷。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
但他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喜歡上了沈嫣然。
就連對我好,也只是因為把我當成了他的試驗品。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追到沈嫣然。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沒有留在這里的必要了。
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后,我倒掉牛奶,回到房間拿出手機,給我爸發(fā)去了今天的第一條消息。
【爸,你什么時候來接我,我想你了。】
這十年,為了留在周時俞的身邊,我和我爸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沒想到我對他的愛意,讓我變成了個沒人要的寄生蟲。
回想起來,我真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2
我和周時俞是青梅竹馬,他是我的鄰居。
八歲那年,我媽車禍去世,我爸賣掉家里的房子,辭去了原有的工作,跑到大城市去打工。
他將我托付給家里的親戚,說兩年后,他一定過來接我。
但沒有一個人敢答應(yīng)。
人人都怕,他是想拋棄我這個拖油瓶,重新娶妻生子,過好日子。
我像一個皮球一樣,被人踢過來又踢過去。
誰都不愿意搭理我這塊燙手的山芋。
除了周時俞。
他拉著我的手,期待地看著我:「杳杳...你能不能來我家?我想讓你陪我。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的!」。
周父周母不愿意,他就用絕食和離家出走做威脅。
「杳杳去哪,我就去哪!你們要是不愿意讓她住在家里,我就一輩子不吃飯!」
都以為是小孩子間的玩笑話,可他卻真的絕食了一星期,最后進了醫(yī)院。
我不忍心,同意了他的請求。
周父周母心疼兒子,也同意了。
于是此后十年,他對我無微不至。
每一次的生理期,都是他幫我買的衛(wèi)生巾,給我煮的紅糖水。
每年的紅包,全是他給我的。
無數(shù)個夜里,我們依偎在一起,訴說著我們的未來。
我說:「希望以后能夠自由。」
他盯著我:「我想和杳杳有個家。」
細碎的月光落入他的眼眸,仿佛盛滿了整個星河。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只覺得呼吸快要暫停。
我一向是個慢熱的人,卻也避無可避地被他打動,喜歡上了他。
自此之后,我的夢想不再是自由。
而是希望和周時俞有個家。
只是沒想到...
真心變得這樣快。
3
我出神地看向窗外,手機的提示音突然響起,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怎么突然想離開了?】
因為不想再喜歡周時俞了。
這話我沒敢告訴他。
喜歡周時俞這件事情,他一直不知道。
【沒事,不想說爸就不問了。剛好下周四我要過去談工作,到時候帶你走,你看方便嗎?】
見我沒有回復(fù),他又馬上發(fā)來一條。
字里行間,滿是小心翼翼。
我突然鼻子一酸,覺得對不起他。
這么多年,我一門心思全放在周時俞的身上,從未考慮過他。
我吸了吸鼻子,回到【好。】
今天是周六,還有四天,我就要離開了。
這一次,我不想再為任何人停留。
4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周時俞叫醒的。
他端著一溫?zé)岬谋匀坏啬闷鹞掖差^柜的遙控器,一邊關(guān)空調(diào),一邊數(shù)落我。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晚上睡覺空調(diào)不要開這么低,你體寒,回頭又該手腳冰涼了。」
他猛地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照進屋里,驅(qū)散周圍的陰霾。
這樣的場景,上演過無數(shù)遍,讓我有一瞬間恍惚。
驀地,腦海中閃過他昨晚說過的話。
「許杳杳她就是個沒人要的寄生蟲,隨便給一點愛就能淪陷,上趕著給我當狗。」
沒人要、寄生蟲....
周時俞的話,一字一句地回蕩在我的腦海中。
我看著他,想問問他真的是那么想的嗎?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對不起...麻煩你了...」
十年來的寄人籬下,讓我逐漸變得自卑敏感。
我甚至無法怪罪任何人。
只能恨自己懦弱,不敢大聲質(zhì)問。
周時俞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盯著我。
「麻煩個屁!我就樂意伺候你!」
他這話說的真切。
如果沒有聽到那些話,我差點就信了。
那個曾經(jīng)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人,和昨天晚上罵我只會添麻煩的人,竟然都是周時俞。
原來喜歡,也可以裝得那么像。
即使內(nèi)心厭惡至極,可外表對我,卻仍是那么的親密。
我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了。
「不用了,我自已來吧。」
我按住周時俞要幫我疊被子的手,不等他反應(yīng),自顧自地整理起來。
身后,周時俞的目光一直緊跟著我,濃烈得讓人無法忽視。
他冷冷開口,有些不耐煩「你又在敏感什么?耍什么脾氣?」
又?
我身體一僵,有些無措。
明明是第一次聽到他說我敏感。
可他偏偏說「又」。
口誤是潛意識的真實流露。
如果不是這樣想,又怎么會不假思索地說出來。
突然想起,以前我懷疑自己時。
他說「不是你敏感,是我對你還不夠好,給的還不夠多。」
當初安慰我的人是他。
現(xiàn)在指責(zé)我敏感耍脾氣的人也是他。
我強忍著難過。
一開口,聲音不由自主地發(fā)顫「沒什么,只是不想麻煩你了。」
周時俞突然生氣了:「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陰晴不定的性格!」
「我不喜歡敏感的女生,你改行不行?」
「......」
見我沒回答,他也不再說話,倚在門邊的陰影處,面色陰沉。
5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覺察到我的情緒。
「對不起...」
「剛才是我說話重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他囁嚅許久,似乎找不到什么理由,來解釋剛才。
「你不用解釋,我都理解。」
其實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
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來。
最親近的人,永遠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才是最致命的。
「你理解就好。」周時俞從身后抱住我。
「我記得你媽去世前,給你留了一個玉鐲子,你能不能把他給我?」
「嫣然馬上要生日了,我想送給她當生日禮物。」
周時俞從不曾開口問我要過什么,這還是第一次。
為了沈嫣然。
我看著他,一瞬間有些陌生。
那鐲子是我媽臨死前留給我的,價值不菲。
他不是不知道鐲子對我的重要性,卻開口問我討要,還是送給別的女人。
難怪他剛才跟我道歉,原來是為了沈嫣然。
我掙脫周時俞的懷抱,冷冷地看著他。
「周時俞,那是我媽留給我的!」
周時俞眉毛微蹙「就一個鐲子而已,你干嘛這么大的反應(yīng)?」
「我再給你買新的不就行了。」
這不只是一個鐲子。
那是我媽唯一的遺物。
周時俞不是不知道,可他卻要我將鐲子送給別人。
我氣極:「不可能!」
「那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周時俞也有點惱了,但還是耐著性子哄我「我知道,但你媽不是早就死了嗎?」
「你跟她的感情又不深。」
「這么多年你吃我的住我的,我不要你一分錢,你卻連一個鐲子都不肯給我!」
「你要是不愿意給,就別想上了大學(xué)我還會繼續(xù)照顧你!」
這么多年,我對周時俞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我們從小學(xué)到高中,一直是同一個學(xué)校。
甚至高考的志愿,我都情愿委屈自己,放棄自己最想去的學(xué)校,和他報一樣的。
就連他自己也以為,我愛他愛到骨子里。
所以才敢這么肆無忌憚地傷害我。
但他不知道,我的愛意正一點點地消散。
我氣到渾身發(fā)抖,指著門口吼道「你走!」
「走?你看清楚了,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
他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我的心上,讓我頓時熄火。
是啊,這是他家。
要走也是我走。
我推開周時俞,頭也不回地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