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今日起,不再是姐妹
江渺是哭著從寧明凰屋中出來的。
她嘆息一聲,覺得自己當真是矯情。
表姐受了她這么多年的氣都沒哭呢,她有什么臉哭。
“娘子…您別哭了…”紫蘇看的心疼,和白薇一同上前安慰。
“奴婢聽聞茗香閣最近好些稀罕玩意兒,都是從海外帶來的。”
“聽說還有種粉紅色的珍珠,光澤極量,娘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江渺眨了眨眼睛,眼角淚珠滑落。
茗香閣?
她好像記得,這次海外不僅有粉色珍珠,還有一種名曰‘琉璃’的玩意兒。
在她頂替表姐入宮后,琉璃更是以百倍的價格賣入宮中,成了御用器皿。
江渺眼神漸漸明亮。
索性她手里還有些錢財,若是能將琉璃都買下來開個鋪子送給表姐,以后表姐賺了錢后會不會記她一功!
“走!”江渺拉著白薇和紫蘇就要出門。
“咱們去瞧瞧!”
紫蘇和白薇相視一笑。
她們就說嘛,小娘子向來最喜歡珍珠。
跟珍珠相比,表小姐也沒有那么重要嘛。
府外街道人聲鼎沸,孩童歡聲笑語跑過,四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息。
如今盛世,女子地位也空前提高。
江渺雖是官家未出閣的女子,卻也是個無拘無束的性子,從小沒少跑出來玩。
她帶著面紗走在街上,感受著周圍喜悅的氛圍,腳步也不自知的輕快起來。
前世今生,相比于冷寂的四方宅院和宮闈,她都更喜歡這里。
錦香閣漸近。
街道拐角處,江渺驟然停下腳步。
面上笑容消失,她有些惶恐不寧的看向前方一道玄色身影,指尖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娘子,怎么…”紫蘇和白薇還沒說完,便被江渺拉著轉頭就走。
“走!”
江渺頭也不回,躲瘟神一樣,拔腿就跑!
他怎么會在這!
那位少年權臣,地位凌駕于如今三師三公的帝師,謝硯修!
前世,頂替表姐身份后所有人都沒有懷疑她,唯獨這個少年,抓著自己不放!她唯恐避之不及,怕極了位權傾朝野的帝師!
這身影,哪怕百米開外她都能認出來!
真是陰魂不散,怎么現在又遇見了!
此人心機深沉與表姐旗鼓相當,但更心狠手辣,雷厲風行。
以她的腦子,怕是很快就被看出異樣了,還是先躲躲吧。
江渺未曾注意,少年權臣似有所察覺般,朝向她這邊看了過來。
他隔著人群,看向江渺匆匆離開的背影,近乎妖孽般的面容略過一絲耐人尋味。
這是,在躲他?
……
婚姻一事,毫無半分轉機。
任憑江渺怎么勸,寧明凰都不愿多聽半個字。
也是,被欺負了這么久,如今突然對她說,“這是為了你好,我沒有害你”。
任憑誰,都不會信的。
況且未婚夫何文彬待她更是真誠,曾親口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接近江渺,也只是為了讓江家松口,接受他這個女婿。
江渺被寧明凰毫不留情的趕出了房間,寧明凰嫌棄厭惡的神色絲毫不加遮掩,亦如從前的她一般。
她整整一宿沒有睡,輾轉反側,更多的卻是擔心寧明凰。
明知是虎狼窩,卻還要眼睜睜看著表姐進去,她真的做不到。
可無論她說什么,哪怕是將重生的事說出來,寧明凰也不會信的。
她在表姐那兒,早就沒有信譽可言了。
而且若是暴露了她重生一世,細枝末節追問起來,表姐便會知道她前世做的那些孽,更不會輕易放過她。
一夜無眠。
婚宴,如常舉行。
次日,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寧明凰的臥房,她端坐在明鏡前,正梳著妝。
“表小姐今日真美。”
侍女幫著寧明凰挽起烏發,清秀的鵝蛋臉上妝后更是驚艷,殷紅的唇嬌艷欲滴,杏眸溫潤,讓人看了便心生喜歡。
嫁衣如火,與鳳冠相得益彰,宛若浴火之鳳,涅槃重生。
寧明凰看著鏡中的自己,如今她才十八歲,膚若凝脂,只是還隱隱有些青澀,但眉眼之間卻是格外溫柔。
少女芳華初顯,即將嫁給自己心愛的郎君。
“表小姐,可以了。”侍女幫寧明凰簪好鳳釵。
滿頭首飾沉甸甸的,華貴無雙,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
“表姐!”
江渺還未施粉黛,略顯憊態。
她急匆匆推門而入,小心翼翼的將好幾張文契放在桌上,“表姐,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寧明凰神色冰冷,不予回應。
江渺頗為憂心湊近,“表姐,真的要嫁嗎?”
“其實不著急的!我舍不得表姐,母親也舍不得…”
“你還好意思提伯母?”寧明凰眉頭緊鎖,她懶得再裝那副純良無辜的模樣,看向江渺的目光凌厲陰沉。
“這些年,伯母供你衣食住行,許你無數錢財,還將家中小半數的鋪子也劃分到你名下,為你費了多少心血?”
“你好珍珠,好綾羅,她不惜花重金為你買來。”
“為了你能更好的讀書,她想盡辦法將你送去盛京最好的學堂。”
“江渺,你呢?你如此刁蠻任性,對得起伯母嗎?”
江渺眼圈漸漸紅潤,她知道她錯了,她在努力彌補啊…
雖然這些還遠遠不夠,可她真的有在反省,有在改變。
“江渺,你欺我多年,看在伯父伯母真心待我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
寧明凰起身,吉時到了,該去拜別父母了。
她沒有父母,只有江侍郎和江夫人蕭云離,待她如親女一般。
“你該感謝,你有個好父母。”
“這些鋪子,是伯母給你的,我不會收。”
“你既厭惡我,自今日起,你我橋歸橋,路歸路,不再是姐妹。”
說罷,她轉身欲走。
江渺只覺心如刀割一般生疼,前世被害死時,都沒有這樣難過。
像是窒息一般,心里難受的緊。
豆大的淚珠落下,她啞著嗓子輕喚,“表姐…”
寧明凰轉身,冷冷昵她。
她扯了扯唇,眼中卻是冷的,“怎么,委屈了?想去告狀?”
江渺哭著,搖了搖頭。
她將最上方的鋪子文契交給了表姐,努力扯出一抹微笑,“這是我自己開的,不是母親送的…”
寧明凰心頭一緊,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表姐去了何家,千萬不要受了委屈,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反正距離寧明凰成為公主就只有一個月,很快便不必受人委屈了。
這一個月內,她多跑幾趟何家幫襯一二便是。
這樣想著,江渺笑了笑,卻是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