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水撂下這句話就拂袖離去，隨即下面所有祭司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

　　氣場強大，帥氣逼人。

　　蘇見微都給凌糯松完綁了，發現顧瓷讓還在用羨慕的眼神盯著大祭司的背影。

　　她忍不住戳了一下顧瓷讓的肩膀，提醒道：“口水流出來了。”

　　顧瓷讓眨眨眼，用袖子擦擦嘴角才發覺自己被蘇見微耍了，剛轉頭想懟她卻發現蘇見微懷里的少女奄奄一息。

　　顧瓷讓指尖輕輕搭上她的脈門，觸感冰涼得不似活人。

　　他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閉上眼睛，屏息凝神。

　　常人診脈，只察氣血運行；玄門中人診脈，卻能感知陰陽二氣的流轉。

　　顧瓷讓的內力順著指尖流入少女體內，不一會就睜開了眼。

　　“你扶著她，我要施展針法了，不然她要沒命。”

　　話落，蘇見微扶著少女，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顧瓷讓施針。

　　他收起平時漫不經心的樣子，此時施針時的眼神像被水洗去的墨跡，露出了底下淡泊的本質。

　　配上這件深青色的袍子，還真有一種醫者仁心的樣子。

　　顧瓷讓右手持針，左手掐訣，動作看似行云流水，實則腦子里瘋狂回想《玄醫秘錄》的知識點。

　　他其實是帶了書的，但是他不想讓蘇見微覺得他不專業然后嘲笑他，那可就不能享受她崇拜的眼神了。

　　顧瓷讓深呼吸，隨著咒語完成，最后一根銀針準確無誤地刺入凌糯的百會穴。

　　針入瞬間，少女的身體猛地一顫，隨后竟奇異地放松下來。

　　與此同時，顧瓷讓偷瞄蘇見微的神情，卻發現她并沒有露出贊賞的眼神。

　　顧瓷讓氣得牙癢癢。

　　她！為什么！不夸我！

　　蘇見微絲毫沒有意識到顧瓷讓已經生氣了，她在思考他們接下來應該從哪個地方查起才能知道凌糯的怨念到底是什么。

　　這一切還是等凌糯醒了才知道。

　　思緒回籠，蘇見微看向顧瓷讓才發現這人怎么屁股對著自己，像一只柯基受了委屈似的，她記得她也沒惹顧瓷讓啊。

　　蘇見微戳了戳顧瓷讓的發簪，他直接撇過頭不看她。

　　蘇見微也不惱，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他的發簪，對著顧瓷讓的背發表自己的看法：“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從凌糯的家人查起，查清楚為什么選她當巫女，到底是什么條件才能成為巫女。”

　　顧瓷讓聲音悶悶的：“她應該三分鐘之后就醒了。”

　　這下蘇見微發現他情緒不對了，可是蘇大小姐怎么會為別人的情緒買單呢？

　　而且他們還沒有熟到可以讓她花心思的地步，她只想快點完成女鬼的心愿然后回到現實生活中。

　　蘇見微哦了一聲，轉頭去看凌糯的情況了。

　　沒一會凌糯就悠悠轉醒，她一睜眼看到兩個祭司打扮的人盯著自己，險些又嚇暈過去。

　　蘇見微趕忙扶住她，提高音量道：“你是凌糯吧，你的命格和巫女不符合，你自由了，不用被獻祭了。”

　　誰知凌糯卻突然害怕起來，她撐著地面，猛的站起身。

　　“不……不！就是我！和我姐姐沒關系，你們不要抓她。”凌糯抓著蘇見微的衣袖拼命解釋，衣袖上的金邊龍象征著不可輕犯，如今卻被一個人類抓在手心。

　　蘇見微揮開凌糯的手臂，她不喜歡陌生人這樣抓著她，就算是她任務目標也不行。

　　這時顧瓷讓開口了，蘇見微覺得他的聲音就像竹子被春雨砸到發出的清脆聲，將她從糟糕的心情里拉出來。

　　“你是說你姐姐才是真正符合條件的巫女嗎？”

　　顧瓷讓看著凌糯躲躲閃閃的眼睛，眉頭輕皺，那祭臺上顯示“吉”的龜甲是怎么回事。

　　難道大祭司瞞著所有人用了假龜甲，知道凌糯不是巫女還讓她獻祭？

　　如果當時他沒用乾坤易物咒換龜甲，玹水的龜甲會顯示“吉”嗎？

　　但是玹水發現龜甲顯示“兇”卻沒有揭穿顧瓷讓，又是為什么？

　　顧瓷讓和蘇見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和困惑。

　　蘇見微拍了拍凌糯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低聲安慰道：“好，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么成為巫女的嘛？”

　　凌糯怯生生瞄了一眼蘇見微，她關切的眼神不像作假。

　　于是凌糯看著神樹陷入回憶：“成為巫女除了命格卜算出“吉”還需要有與神樹溝通的天賦，能聽懂萬物的聲音。每個女孩剛生下來就會被父母抱去神樹前接受它的洗禮。”

　　接著，凌糯紅了眼眶，她的聲音逐漸顫抖起來：“接受洗禮后的孩子，五年后會有一次考驗，通過考驗的孩子會擁有通靈的能力，而沒通過考驗的只能在夢里被‘殺死’。”

　　蘇見微沉思，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么替你姐姐當巫女？”

　　蘇見微還是沒搞懂凌糯的怨念是什么，她不是自愿獻祭嗎，為什么有怨恨。

　　等等。

　　沒通過考驗的孩子被殺死……

　　如果凌糯不是巫女，她為什么沒死？

　　除非。

　　“是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接受神樹的洗禮。”

　　凌糯說出了這個藏在心里十七年的秘密，隨后握緊蘇見微的手，苦苦哀求：“我姐姐不能死，她死了我父母會打死我的，這樣我們就損失了兩條命。如果我去的話，父母喜歡姐姐，她還能幸福下去。況且姐姐對我很好，一直陪著我。”

　　雖然還是沒找到凌糯的怨念，但至少是有新線索了。

　　顧瓷讓打斷凌糯的話，用他自以為很溫柔的笑容試圖打動她：“那我們能去看看你姐姐嗎？”

　　凌糯覺得驚悚得很，她連忙搖頭：“你們雖然看著像好人，但我還是不能帶你們去找姐姐。你們畢竟是祭司。”

　　顧瓷讓見這少女好話不聽，于是準備直接使用暴力，手剛摸到衣袖里的符紙，蘇見微的小手也伸進他的衣袖示意他別輕舉妄動。

　　顧瓷讓被這柔軟的觸感嚇一跳，可卻真的沒動作了。

　　顧瓷讓氣悶：他堂堂七尺男兒怎么掙脫不開女生的手呢。

　　凌糯自然是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朝著兩人揮手告別：“我要回家了，你們也快走吧。”

　　看著凌糯漸行漸遠的背影，顧瓷讓瞥了一眼旁邊悠哉悠哉的蘇見微，忍不住吐槽道：“她有家，我們可是無家可歸啊。現在去哪里。”

　　蘇見微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說道：“走！跟蹤她！”

　　看著顧瓷讓眼神復雜望著自己，蘇見微冷哼一聲，轉過頭不與他對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這樣的人，現在不是發善心的時候，把她姐姐找出來我才能回家。”

　　蘇見微的操作屬實是把顧瓷讓震驚了，不是說女生都很善良天真嗎。

　　眼前的少女在夕陽余暉下不經意流露的緊張被顧瓷讓看在眼里，他嘴角一勾，牽起她的手朝著凌糯的方向走去。

　　同類相認從來不需要語言。

　　他也不是能為了別人舍棄自己利益的人。

　　“顧瓷讓！你牽我干嘛！把手松開！”蘇見微左手被顧瓷讓緊扣著，抬起右手朝他臉上招呼。

　　顧瓷讓側身一躲，突然湊近她的臉頰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蘇見微覺得此時世界仿佛沉睡了，連風的流動都感受不到。

　　恍惚間，她似乎又聞到了鈴蘭花香。

　　“別緊張。”他說。

　　心跳聲頓時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性，蘇見微眨眨眼。

　　“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