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微連忙讓王小琪他們喊救護車，自己扶著顧瓷讓盤腿半坐在地上，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有些燙。

　　顧瓷讓雙眼緊閉，額頭不停地在冒冷汗，臉色蒼白，時不時發出呢喃。

　　“媽媽，你要去哪……不要走不要走……”

　　蘇見微一愣，想到上次在白塔山公墓顧瓷讓站在一束白菊花旁邊，想必那里就睡著他的母親吧。

　　隨著救護車的警笛聲越來越近，兩名急救人員拿著擔架沖進宅子里，蘇見微迅速用能聽懂的詞語解釋了現在的情況：“他剛剛應該是撞邪了，一下子就倒地，摸他額頭感覺有點燙。”

　　“您是家屬嗎？”一名急救人員問道。

　　蘇見微猶豫了一秒，看著顧瓷讓蒼白的嘴唇，然后搖搖頭。

　　“不是的，我是……他朋友。”

　　護士小姐姐看了擔架上的顧瓷讓一眼，又望著蘇見微緊張的小臉，忽地笑了。

　　“您要跟車嗎？”

　　“當然！”蘇見微毫不猶豫，跟著擔架跳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內，蘇見微看到急救人員給顧瓷讓安排了心電監護，屏幕上顯示著快速而不規則的心率。

　　在救護車駛入市中心醫院急救通道時，顧瓷讓還醒過來一次，他剛睜眼就對上蘇見微的眼睛，兩人就這么靜靜地望了一會，然后顧瓷讓又暈過去了。

　　顧瓷讓形容不出來蘇見微看向他的眼神。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比擔心多，比憐憫少。

　　是心疼嗎？

　　顧瓷讓想到這里，睫毛微微顫抖。

　　這么多年一個人總是被鬼魂驚擾，也是有人心疼他了。

　　急診室的自動門滑開，醫護人員迅速接手。蘇見微退到一旁，看著他們將顧瓷讓推進搶救區。

　　她應該離開的，這已經超出了她作為偶然在場好人的幫助范圍，但她的腳步像是生了根一樣無法移動。

　　“小微？”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見微一回頭看到是當年小時候總來她家里給她做檢查的張教授，她禮貌回應道：“張教授您今天剛好坐診嗎？”

　　張教授今年應該已經五十好幾了，可身子骨卻非常硬朗，手里拿著名醫標配的泡著菊花枸杞茶的保溫杯，朝著蘇見微點點頭。

　　“是的，你是跟著剛剛那個年輕人一起來的嗎？”

　　蘇見微一臉擔憂的點點頭，看著搶救區方向：“他現在情況如何了。”

　　“初步檢查顯示輕微心慮失常，心肌酶升高，需要進一步檢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張教授皺眉看著蘇見微，“你認識他？”

　　“嗯，同學。”蘇見微撒了個小謊，心臟怦怦直跳。

　　其實她覺得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但也要看顧瓷讓認不認可她這個總是欺負他甚至兇過他的“朋友”。

　　張教授意味深長地看了蘇見微一眼：“你先回家休息吧，這里有我看著，等下我會讓護士聯系他的家人。”

　　蘇見微點點頭和張教授說了一聲“謝謝”，腳步卻不知不覺的往搶救室那邊走。

　　她繞到搶救室外，透過上方的玻璃看到顧瓷讓已經接上了靜脈輸液和心電監護，幾名醫護人員在他身邊忙碌著。

　　顧瓷讓的雙眼緊閉著，長睫毛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胸口隨著呼吸微微上下起伏，手背上血管分明，正輸著液。

　　蘇見微又看向他的小腹，她前不久還在這里躺過，那時顧瓷讓還用戲謔的眼神盯著她，跟她說頭發已經和扣子分開了，催她趕緊起身。

　　蘇見微的指尖貼在冰涼的玻璃上，突然有一段之前從未記得的場景閃回腦海——那是一個雨天，蘇見微被爸爸抱著，也是這樣透過玻璃看到了病床上躺著的一個小哥哥。

　　小小的蘇見微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戳了戳爸爸的臉頰問：“爸爸，里面那個小哥哥是怎么了。”

　　爸爸朝她笑笑，親了一下她軟萌的小臉：“你以后要感謝小哥哥，知道嗎，他救了你，打敗了本來將纏著你一輩子的妖怪。”

　　“小姑娘快讓一下。”護士姐姐推著醫療車，出聲打斷了蘇見微的回憶。

　　蘇見微深吸一口氣，把視線從顧瓷讓臉上收回來，點點頭轉身朝著電梯口走去。

　　直到她走進電梯，從19樓下到1樓，然后去收費口繳了費，蘇見微都沒緩過神來。

　　為什么她不記得她小時候來看過什么小哥哥。

　　難道是因為兒時的記憶就是很難想起，這次只是觸景生情了？

　　蘇見微愣神間，在醫院正門撞到了一個中年男人，她匆匆說了聲“對不起”就捂著頭跑出醫院了。

　　顧鳴本來在家打坐歇息，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他兒子進了搶救室，嚇得他連鞋都沒換，穿著大拖鞋就來了醫院，走得太急還撞到一個小姑娘。

　　顧鳴回頭看著那個捂著頭離開的背影，覺得有些熟悉，想了一會實在想不起來，就懶得管了，他徑直走向前臺。

　　“您好，我是顧瓷讓的父親，他現在情況如何了。”

　　顧鳴嚴肅的表情深處藏著緊張和害怕，他已經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兒子了。

　　護士放下手頭的工作，帶著顧鳴走到1106病房，一推開門看到顧瓷讓拿著卷子刷題，手背上還留著針扎過的痕跡。

　　“兒子！你沒事吧！嚇死你爹我了！”

　　顧瓷讓剛醒沒多久，閑來無事就從藍色布袋里拿出今天的作業看看，才寫了一道題，他老爹就朝著他撲了過來。

　　“哎！爹！別壓到我手背！”

　　顧鳴像個小朋友一樣不知所措，他松開抱住兒子的手，目光掃過顧瓷讓蒼白的小臉和腹部綁著的繃帶，嘴唇顫抖地問：“你又偷偷去對付什么不得了的鬼了，是不是！就知道逞強！”

　　“我這不是還活著嘛呢！明天說不定就能出院了。”顧瓷讓看到他老爹這幅模樣，心里也慌張起來，不知道怎么和顧父解釋。

　　“就是今天我看到一只男鬼想要對女同學做些什么，我秉持著守護世界、維護和平的原則，我就跟著她……嗯然后就把鬼收服了。他現在就在我的鎖靈玉里。”

　　顧瓷讓一邊打量顧父的臉色，一邊小心地措辭。

　　顧鳴聽完直接激動地站起來，他指著顧瓷讓脖子上那塊玉：“都用上玉！想來這只鬼是只大怨鬼，你快把玉給我，我這就超度了他！”

　　顧瓷讓還沒說上話，徐生從玉里飄了出來，站在病床旁邊，像個犯錯的小孩：“叔叔你好，之前是我不對，對不起。”

　　誰知顧父氣呼呼將本命法器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