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醉羽纏火
鳳凰殿的火塘映著三更月,周明昭正用龍鱗夾翻動烤架上的糖漬狼毒果,忽聞后殿傳來瓷罐碎裂聲。赫連燼的鎖鏈驟然繃直,卻在看清來人時輕笑出聲——蕭凜倚在門框上,銀冠歪墜,指間還勾著半壇沒喝完的鳳凰釀,衣襟上沾滿了方才撞翻的糖霜。
“蕭二公子這是把自己泡進酒壇了?”赫連燼挑眉,鎏金眼瞳掃過蕭凜發(fā)間沾著的糖紙碎片,“下午在鏡淵查星痕,是誰說‘鳳凰釀只配配龍鱗糖’來著?”
蕭凜卻不答話,搖搖晃晃走向火塘,羽尖突然纏住周明昭的手腕:“阿昭你聞——”他湊近,酒氣混著鳳凰火的溫熱拂過她耳垂,“這壇酒是你第五世在人間埋的,埋酒時說‘等蕭大哥打贏勝仗,就用桃花釀泡龍鱗糖’。”他指尖劃過她腕間鱗紋鎖鏈,尾音發(fā)顫,“可你知道嗎?那一戰(zhàn)我故意輸給你畫的糖紙兵,就為了能早三天回來喝你的酒。”
周明昭僵在原地,看見赫連燼正用鎖鏈勾來軟墊,挑眉望著蕭凜的醉態(tài),眼中卻藏著不易察覺的笑意。火塘的光映著蕭凜平時難得一見的松懈,他的鳳眸此刻蒙著水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她腕骨,像在確認什么真實的存在。
“蕭凜,你醉了。”她輕聲開口,試圖抽回手,卻被他突然攥緊,羽尖纏上她發(fā)尾,將她拉得更近:“別躲。”他低頭,鼻尖幾乎碰到她額間業(yè)火印記,“千年前在祭壇,你把火種分給我們時,我聽見自己精魄在喊‘別走’。后來每世輪回,看見你望向赫連燼的眼神,我都在想——”他喉結滾動,酒氣噴在她唇畔,“我是不是該像他那樣,用鎖鏈把你捆在身邊,才不會再弄丟。”
赫連燼的鎖鏈突然纏住蕭凜的腰,將他往后拽了半尺:“醉鬼別在火塘邊發(fā)瘋。”他嘴上嫌棄,卻用龍息替蕭凜暖著冰涼的指尖,“當年在雪山頂,你替她擋下魅魔的蝕心咒,自己在冰湖里泡了三天,怎么現(xiàn)在倒像被狼毒酒灌傻了?”
蕭凜卻趁機掙開鎖鏈,單膝跪在周明昭面前,羽尖托起她的手,在火塘光下印上一吻:“阿昭你看,”他掌心的鱗痕與她火紋共鳴,“連精魄都知道我在說謊。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他忽然抬頭,鳳眸映著跳動的火光,“從你把第一片龍鱗糖紙塞進我掌心時,我的羽紋就不再是鳳凰的,而是你的火種專屬的引路燈。”
周明昭感覺耳尖發(fā)燙,忽然聽見赫連燼低笑一聲,轉(zhuǎn)身走向酒柜:“看來得用點醒酒的法子。”他取出銀勺,挖了勺冰湖底的雪水,混著龍鱗糖的碎渣,“當年你騙他喝藥,現(xiàn)在輪到我騙他喝醒酒湯了。”
“不用。”蕭凜忽然抓住周明昭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鱗痕正隨著心跳明滅,“讓我說完。赫連燼總說我迂回,可你知道嗎?每次看他用鎖鏈把你圈在懷里,我都在嫉妒——”他指尖劃過她腰際的胎記,“嫉妒他能直白地用疼痛證明愛,而我只能把對你的貪心,藏在每片替你梳理的羽毛里。”
火塘突然安靜,只有木柴噼啪作響。周明昭望著蕭凜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千年前在荒原,他總在她入睡后,用羽毛替她擋住巖穴的風,卻從未說過一句重話。此刻醉酒的他,像把藏了千年的心事,混著鳳凰釀的甜,全倒在了火塘邊。
“蕭凜,”她忽然伸手,替他扶正歪斜的銀冠,“你知道嗎?每次你替我梳理羽毛時,發(fā)間落下的金粉,都被我收在糖紙里了。”她指尖劃過他掌心的鱗痕,“那些金粉,比任何告白都更讓我安心。”
赫連燼忽然將醒酒湯灌進蕭凜嘴里,鎖鏈趁機纏住他的腰,把人往肩上一扛:“夠了,醉鬼的情話留到清醒再說。”他鎏金眼瞳掃過周明昭發(fā)燙的耳尖,忽然頓住,聲音低啞,“倒是你——”他忽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她唇畔,“剛才聽他說話時,掌心的火紋一直在發(fā)燙。”
周明昭慌忙后退,卻撞上火塘邊的糖罐:“別亂說!”她低頭攪動火塘,火星濺在赫連燼鱗甲上,“你不也總用鎖鏈勾住我腰際,說什么‘龍鱗需要火種暖著’?”
赫連燼忽然單膝跪地,與她平視,鎏金眼瞳里倒映著跳動的火光:“那現(xiàn)在,我直說。”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鱗痕正與她火紋同頻,“從你在雪山頂把凍僵的手塞進我衣襟時,我的龍鱗就不再是鎧甲,而是你的專屬糖紙。”他忽然輕笑,指腹劃過她唇畔,“千年來,我最貪心的事,就是想讓你的火種,永遠燒在我能觸到的地方。”
火塘的光突然亮了亮,周明昭看見蕭凜被赫連燼用鎖鏈捆在軟榻上,正嘟囔著“糖紙龍要飛了”,而眼前的龍君,正用從未有過的認真眼神望著她,掌心的溫度比火塘更燙。
“赫連燼,”她忽然伸手,勾住他頸間的鎖鏈,“其實我早就知道。”她低頭,咬住他指尖的糖渣,業(yè)火順著接觸點蔓延,“從你把護心鱗磨成糖紙,從蕭凜把鳳凰羽燒成引路燈,我就知道——”她抬頭,火紋在眼中跳動,“你們的愛,從來都藏在比誓言更笨拙的溫柔里。”
赫連燼忽然低頭,吻落在她額間的業(yè)火印記,龍息混著糖渣的甜,在她耳邊低笑:“現(xiàn)在該換你笨拙一次了。”他鎖鏈輕響,將她拉進懷里,“比如,告訴我們,你的火種,究竟想暖著誰的龍鱗,又想引著誰的羽翎。”
軟榻上的蕭凜忽然發(fā)出含糊的抗議,羽尖無力地甩動:“阿昭的火……是我們共有的。”他醉眼朦朧,卻準確地抓住周明昭的指尖,“就像糖鋪的招牌,龍鱗糖配鳳凰釀,少了哪樣都不甜。”
火塘的光映著三人交疊的影子,周明昭忽然笑了。她知道,無論是赫連燼直白的占有欲,還是蕭凜隱忍的溫柔,都是她火種不可或缺的歸處。而此刻,在醉羽纏火的深夜,在龍息與鳳語交織的告白里,她終于明白——
所謂愛,從來不是單選的甜蜜,而是三縷精魄在時光里,學會了如何在醋意與包容、直白與迂回中,熬出獨屬于他們的、甜到發(fā)燙的共生契約。當赫連燼的鎖鏈輕輕圈住她腰際,蕭凜的羽尖無意識地蹭過她手背,她知道,這場跨越千年的告白,早已在每片鱗羽、每簇火光里,寫成了無需言語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