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廣陵侯又咬起牙來。
如果不是魏章,那這個人的身份就更加難以猜測了。
死了那么多人,可始作俑者連影子都摸不著,如何能讓人不焦躁?
杜鈺上前:“父親不必著急,其實要想杜絕后患,我們不如想方設法把口子徹底封住。
“只要沒有人能夠證明當年那件事是場預謀,那不管誰出現,沒有人能夠證明事情是我們做的,那也掀不起風浪來。”
“還要怎么封?”廣陵侯道,“當年參與的殺手全都是無家無室的孤兒,在當夜已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在后來三年里也陸陸續續殺光了,就剩下了何家張家。
“如今何家就剩何暉一人知情了,何夫人已瘋了,難道把他們也殺了嗎?!”
“有何不可呢?”杜鈺攤手。
廣陵侯一時無語。
杜鈺哂道:“何家已經死剩何暉和何夫人。萬一何暉在獄中狗急跳墻,效仿柳氏那般要挾咱們,屆時豈非又已被動?
“以我之見,還不如全都殺了!”
廣陵侯面肌顫抖:“此時再殺他,這不等于是給滿京城人上眼藥嗎?不是等著朝廷插手,再順藤摸瓜查到我們頭上嗎?
“我們被推上風口浪尖,那么也就離被殺不遠了!”
“侯爺!”
杜鈺正想說話的時候,門外來人,挾著一股風沖進門:“侯爺,張將軍的兒媳婦,方才帶著幼子回娘家去了。隨行還有七八個家丁!”
廣陵侯頓住:“張家?”
看一眼外頭,他又道:“太陽都落山了,這個時候突然走親戚?”
杜鈺也上前:“他們往哪個城門走的?”
“西城門!”
“西城門,去嵩陽可不是這個方向,這個方向是張繼今日出發追魏章的方向!”
杜鈺倏然轉身,“父親,我可以斷定張家根本就不是真的走親戚,而是張少德在作兩手準備了!
“他打發兒媳婦出城,一定是為了追張繼,告知他逃跑!
“而這個時候背后兇手若再趁機對張少德下手,那殺人滅口的這口鍋咱們杜家就背定了!
“到時候張繼得知一定會報復,將我們反咬一口!
“我們就徹底被牽著鼻子走了!”
廣陵侯緊攥雙拳,隨后把人揮退了出去。
杜鈺沉聲:“父親,先下手為強。
“這世上少一個人藏著咱們的秘密,咱們就多一份安全!
“不管是何家還是張家,對我們來說,他們都沒用了。留著反而是我們的累贅,我們的威脅!
“與其還花心思保他們,攏絡他們,倒還不如一勞永逸!”
“說得輕巧!”廣陵侯咬牙切齒:“這么多人,殺得完嗎?你都知道已經外頭傳開了,再出事那就很快要查到咱們頭上!”
“并不會!”
杜鈺扯了扯嘴角,“到了這一步,誰說我們非得明目張膽地去殺?
“我們只需要設一個局,把何暉與張少德都算計進去即可。”
廣陵侯頓了下:“這么說你已經有主意了。”
“沒錯!”杜鈺點頭,“并且兒子的這個局,不但要把何暉與張少德算計進來,還要順便把那幕后的真兇也給引進來!”
廣陵侯疑惑:“你怎么肯定他會出來?”
杜鈺嘴角又浮出了得意的笑:“如果這個幕后真兇的目的是在杜家,那他打擊我們最有力的一招就是三年前那件事。
“您想想,何建忠已經死了,他真的舍得張少德也被我們殺了嗎?
廣陵侯瞬間斂色:“你該不會是說,這人其實是在借我們之手,逼迫張少德倒戈?”
“張少德是父親的心腹,不到生死攸關之時,他怎么可能背叛父親?”
廣陵侯神色倏變:“所以此人設下連環圈套,其實是為了逼迫張少德站出來揭發我?”
“兒子不敢說一定是,但我卻知道,如果張少德真的死了,那除非永嘉郡主復活,否則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證明那是場陰謀了。”
杜鈺臉色變得陰冷,“所以兒子猜測,只要張少德入了死局,他就一定會出現!
“我絕不相信他會舍得放棄張少德!
“到時候他自己跳入甕中,豈不比我們苦苦尋找他的蹤跡要輕松的多嗎?”
廣陵侯聽到這里,拳頭逐漸攥緊:“不錯,與其大海撈針,不如請君入甕!”
他轉頭:“那你打算怎么做?”
杜鈺拱手:“卻要請父親先打發人去趟張府,傳張少德過府。然后再允準兒子上順天府把何暉保出來……”
……
靖陽王府內,晏北在廂房批閱軍報,他身后的屏榻之上,躺著睡著了的阿籬。
蓋著的灰鼠毯子的小肚皮隨著呼吸一鼓一落的,讓人不由自主地屏氣凝神。
高安輕手輕腳走到案前:“杜家那邊有消息來了。一刻鐘之前,廣陵侯把何暉給提出來了。”
晏北停步:“案子沒斷,就保人?”
高安點頭:“不但保了,方才還把人直接帶回侯府了。是杜世子親自去的,沒帶什么人,乘的也是普通的馬車,不大顯眼。
“此外,就在杜鈺前往順天府提人之時,侯爺的另一位心腹張少德,也就是何建忠的親家,也被請到了侯府。”
晏北看了眼窗外暮色,緩聲道:“那真是越發有趣了。
“這么快把人保出來,可見對何家是上心的。
“既是上心,為何只是保人,而不催促著官府趕緊徹查兇案?”
“……父哇(王)!”
床上阿籬醒了。
晏北立馬折轉身子,走過去把他抱起來:“做惡夢了?”
阿籬搖頭,吧唧著小嘴趴在他肩膀上:“夢見鹵鵝了。父哇,我想吃鹵鵝。”
高安一陣高興:“這是病好了?”
忙伸手探他前額,更加高興:“果然已退熱了!”
晏北也松了口氣:“好,這就讓廚房給你去弄鹵鵝。還想吃什么?吃點粥好不好?”
孩子又把手伸向了高安:“還想吃高爺爺攤的餅。”
高安忙不迭地抱過來:“好好好,小祖宗,老身這就去攤餅。”
說完他看向晏北。
晏北低頭擦拭著指尖幾點墨漬:“看樣子杜家今天夜里有情況。
“早點把阿籬哄睡。
“時候到了來告訴我。
“我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