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奶娘夫人保佑,讓阿寧沒有因為我的一時糊涂……”
沈氏跪在玄恩宮的拜墊上念念有詞,香爐里的煙彌漫在大殿里,沾在每一個來往的香客身上。
陳明家遙遙的看著沈氏,心里想起前幾日陳水寧“上僮”,沖進玄恩宮時的場景,以及自己鬼使神差的反應——有時候人的自救,比鬼神出手更能觸動人心。
沈氏起身之前,陳明家便已經邁開步子離開了正殿……
“這邊有一樁事,想要你來做。”
是個受了驚的小姑娘。
“為什么不來廟里?”一樁很簡單的又很常見的事,陳明家竟然如此信任自己,這主家又為何專門要自己去做?陳水寧有些想不明白。
“那王七娘不良于行。”陳明家眼神復雜的看了陳水寧一眼,“況且,這王家重禮教,極講男女大防。”
難道沒有自己這受驚便不做了么?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了,卻不是樁樁件件都是天生的巧合。
“哎,我便與你都實說了罷。”
卻原來這王七娘的母親生下了王七娘不久便咳嗽開來,正逢水患剛才過去一月,王家擔心是害了疫病,給搬去了平日無人的空屋,沒等來大夫便一命嗚呼。
于是這王家便覺得王七娘克母,隨便打發了個嬤嬤,一直沒對王七娘上過心。
所幸這嬤嬤是個有情有義的,收了錢便把王七娘當自己的親女兒養。
誰知道前幾日王七娘忽然高燒不退,請了大夫來,卻說王七娘活不長了!
王老爺續娶,早就把這個本來就不討喜的女兒拋之腦后——死了,還可以少花一分錢養著。
至于專門請人來受驚?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管事的回給嬤嬤的,也就只有一句:“休要敗壞門風!”
這嬤嬤舍不得養了快十年的王七娘,帶不出王七娘來,也不可能把男人帶進去……聽說了陳水寧的故事,這才爬了一座山來求。
沒多大個門庭,規矩倒是不小,毛病倒是不少,陳水寧嗤笑一聲,又朝著陳明家頷首,算是應下來這一樁事。
“即刻啟程?”即刻啟程的話,要用的東西,自己便要一一管陳明家借用了,陳水寧說罷,目光看著眼前人。
“東西我這邊與你帶上,只是……”
其實不用陳明家說什么只是,這嬤嬤和王七娘的樣子,想必拿不出什么錢來——陳水寧也沒指望著從二人身上賺錢。
“先借我三枚銅錢。”陳水寧要算上一算,這件事到底是鬼神作怪,還是人在作怪。
如今已是深春,土月,官鬼爻為水,受克,又逢空亡。
兄弟爻持應,旺到沒邊兒了!
陳水寧心下有了計較,將銅錢奉還給陳明家的同時開了口:“恐怕不是神鬼的影響,我醫術不精,到時恐怕不敢妄加診斷。”
陳水寧不是醫生,但從師父那里有中醫的師承關系。從成年算起,再過一年,陳水寧可以靠著師承關系考下行醫資格證,才算是個能夠獨立行醫的大夫。
哪怕穿越了,陳水寧還是保持著自己的底線,不能隨便給人開方子——誤了病人,自己擔待不起。
深宅里的恩怨陳明家沒少聽說過,陳水寧這么一說,陳明家心下了然。
“我在那村有個熟悉的大夫,若有需要,你憑我的字據去找他好了。”
玄恩宮傳了上百年,陳明家的關系不比尋常官員少,當即寫了張字條交給陳水寧:“若是林家夫人來了,沈氏……”
“我不在,林夫人或許會改期。”
陳明家沉默片刻放下了筆,朝著陳水寧點點頭:“好,你有打算便是。”
嬤嬤就在偏殿拜神,給王七娘求個平安,陳水寧跟著陳明家見過了嬤嬤,拎起后者準備好的一兜子東西,即刻啟程。
靠海岸一側的云黑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生,陳水寧心猛地跳了幾下,看著眼前和善的嬤嬤,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要下雨了,你披上些。”嬤嬤拿來了件蓑衣遞給陳水寧,聲音卻越發哽咽,“不能停,七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