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睜開眼睛時，世界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

　　沒有墻壁，沒有天花板，甚至沒有地面——她懸浮在虛無中，仿佛被浸泡在某種液態的光里。317手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一圈淡藍色的烙印，形狀像是一個未閉合的環。

　　“這是你的意識最深處。“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沈昭轉身，看到白衣的自己站在不遠處——如果那能稱之為“站“的話。她的雙腳同樣沒有接觸任何實體，純白的拘束服在靜止的光中微微浮動。

　　“歡迎回家。“白衣沈昭微笑，“或者說......歡迎來到真相。“

　　她抬手打了個響指。

　　白色的空間突然扭曲，浮現出無數全息投影：

　　五歲的沈昭縮在衣柜里，聽著門外父母的爭吵和砸東西的聲音；

　　十二歲的沈昭站在學校天臺上，手里攥著一張零分試卷；

　　十八歲的沈昭將注射器扎進手臂，眼神空洞得像具人偶......

　　“這些都是你試圖忘記的記憶。“白衣沈昭輕聲說，“而317實驗，是你自己同意的最后一次嘗試。“

　　投影切換成一間手術室。成年的沈昭躺在手術臺上，頭頂的機械臂正將一枚黑色芯片植入她的后頸。

　　“人格分離手術。“白衣沈昭解釋，“把痛苦的、脆弱的、不堪重負的那部分意識剝離出來，變成系統里的'藍裙子小女孩'。“

　　沈昭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為什么......“

　　“為什么你會進入副本？為什么系統會失控？“白衣沈昭搖搖頭，“因為人類意識不能被簡單切割。你剝離的那些'無用部分'，恰恰是你還能感覺到痛的證明。“

　　她突然伸手按住沈昭的胸口：“這里，一直空著一塊，對嗎？“

　　?

　　2.最后的317%

　　虛無中浮現出一扇門。

　　普通的木質門，上面用粉筆畫著歪歪扭扭的星星，像是孩子的涂鴉。白衣沈昭退后一步：“她在里面等你。“

　　沈昭推開門。

　　門后是永夜游樂園的摩天輪，但所有的轎廂都敞開著，里面空無一人。只有最頂端的那個轎廂里，坐著藍裙子的小女孩。

　　她背對著門口，雙腿懸空晃蕩，哼著走調的兒歌。

　　沈昭踏上摩天輪的階梯。隨著她每一步向上，階梯下方就消失一截，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被緩慢擦除。當她終于來到頂端時，小女孩轉過頭——

　　那張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不斷流動的數據流。

　　“姐姐遲到了。“小女孩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這次要懲罰你哦。“

　　轎廂突然劇烈搖晃！沈昭抓住欄桿，看到小女孩的身體開始膨脹，藍裙子被撐裂，露出底下由無數記憶碎片組成的軀體——有醫生被咬傷時的表情，有小鹿自毀前的笑聲，甚至還有喪尸圍城里那些幸存者最后的哭喊......

　　“這些都是你丟掉的東西。“小女孩的聲音變成混響，“現在，它們都來找你了。“

　　沈昭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317烙印發出刺眼的藍光。全息界面在眼前展開：

　　【最終選擇】

　　A.重置系統（徹底刪除副人格）

　　B.融合系統（承受全部記憶）

　　成功率：317%

　　小女孩的身體停止膨脹，無數記憶碎片懸浮在空中，像一場靜止的雨。

　　“選A的話，“小女孩輕聲說，“你就再也不會感到痛苦了。“

　　“選B的話......“

　　“你會記起所有被你放棄的自己。“

　　沈昭看向手腕上的烙印。那個未閉合的環，此刻看起來像一個擁抱的姿勢。

　　她伸出手，選擇了317%。

　　?

　　3.醒來

　　消毒水的氣味。

　　心電監護儀的規律滴答聲。

　　沈昭睜開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窗外真實的陽光。她的手指動了動，觸到床邊趴著熟睡的人——藍裙子的女孩抬起頭，臉上還帶著壓出的紅印。

　　“姐姐醒了！“她跳起來按呼叫鈴，后頸的?胎記在陽光下泛著淡金色的光。

　　病房門被推開，穿白大褂的醫生快步走進來：“沈醫生？你昏迷了整整317小時。“

　　沈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沒有烙印，只有輸液留下的針孔。但當她閉上眼睛，依然能聽到細微的電子音：

　　【系統待機中】

　　【隨時歡迎回來】

　　窗外，一片枯葉從枝頭飄落，在風中劃出?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