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下著秋雨的下午,雨滴在馬路上踱著碎步,秋風陣陣地吹在了柜臺上,吹得書冊緩緩扇動。咖啡杯沿的霧氣揉碎了鐘表刻度,恍然驚覺——原來被玫瑰刺痛的二月十四日,早已蟄伏于某個時光褶皺,像褪色信紙洇開淡紅的水痕。
一個阿婆正邁著細碎的步子向我走了過來,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走到我面前時,枯枝般的手指從靛藍布褂里掏出一方硬紙片時,我嗅到陳皮與檀香混在潮濕空氣里的陳舊氣息。我接過紙片才看清紙片上的內容。
“陳泠音”三個字躺在泛白的紙面上,墨跡洇開細小的絨毛,像深秋停在窗欞的蝶翅。我抬頭望向阿婆的剎那,喉嚨像是被梅雨季的青苔堵住。
阿婆似乎是看懂了我的眼神,她笑著跟我說:“我給你介紹了一個小姑娘,這是她給我的電話號碼和名字,你給她打個電話,兩個人加個聯系方式。”
此時的我還未從迷茫中緩過神,只能應了一聲,阿婆接著說道:“小姑娘有些膽小,但是人長的好看,你們要好好溝通。小姑娘躲在月光背面太久了,你替太陽牽根線。”,我應了下來,目送著阿婆遠去,望著手上的紙片很久很久,我打開了手機,想通過手機號來尋找好友方式,結果得到了“沒有找到該好友”,嘆了口氣,心里想也許是緣吧,于是機械地掃描那串數字時,輸入框吞沒最后一個尾音才發現,搜索框里跳出的空白比巷口的積水更荒涼。按下發送鍵的瞬間,額頭一滴汗珠滴落下來,在手機屏幕砸出蛛網狀的裂痕。
「你好,我是一個阿婆介紹的相親對象,我叫林語,很期待你的回復。」
抱著試試的態度發去的消息,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看到消息,會不會回復消息,想到這我的心開始變得緊張起來,此時外面的雨停了,我感覺時間在這一刻過得很慢很慢,我覺得這條消息最終會石沉大海,想到這我也不在糾結,我繼續做著自己的事,這個時候手機亮了,呼吸在解鎖鍵上方凝結成霜,虹膜被灼痛的剎那,我看到屬于陳泠音的世界正從像素海里浮出鯨背。
“有個人加我,我以為是你”
這句話像一根細針扎進瞳孔。我蜷縮在椅子陰影里,指尖懸在鍵盤上方三毫米處,最終讓字句裹著糖衣彈出:“我沒有你的微信號,哈哈哈,手機號搜不到所以只能用微信啦”
對方的名字在對話框頂端反復明滅:
“不是,你哪位啊,我現在有點混亂了”
“微信加的快遞師傅”
“我加你,我怕搞混了”
我看著屏幕上短短的三句話,不知為何心里泛起了漣漪,回了句“好嘞”
按下發送鍵時,旁邊的商店正好響起電子音:「支付寶到賬十一元」。
此時,我的雙眼死死盯住泛著白光的屏幕,終于看到了小紅點,我按下了同意按鍵,聊天框躍出的兩個字帶著三十七攝氏度的呼吸,穿過光纖編織的鵲橋,在掌心跳出一瓣初綻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