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晃動中,許臨越步子有些亂。
但他清楚,亂的何止是腳步,更是心跳。
沒人知道,當他聽到她說要跟裴泫解除婚約那一瞬,他心臟跳的有多快。
說是喜極而泣也不為過。
指骨發顫地,他回到座位坐好。
佯裝往常的樣,拿出書開始自習。
可……良久,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滿腦子都是克制不住的臆想。
解除婚約,他會有一點機會嗎?哪怕一點。
阮念蘇直勾勾地盯著許臨越的側顏,直到那人回到座位,拿出書,大小姐才厭厭回神。
覺得今天真是糟心透頂。
一大早就遇上這對神經病兄弟。
一個負責演戲,一個負責看戲。
真是夠了!
裴泫后腰撞到桌角,嘶了一聲后,難以置信地睨過去“你認真的?”
阮念蘇懶得再搭理他,自顧自的趴回課桌。
全然將他當空氣。
裴泫險些氣暈。準備再說什么,上課鈴恰巧響起。
夾著數學書的老師進來,裴泫喉嚨里的話被迫終止。
壓了一口惡氣,大少爺離開。
阮念蘇閉著眼,微微動了動身體。重新換了個睡姿。
可半天還是一點困意都沒。
似是無奈,少女直腰,摸出課本。
一副要認真聽課的架勢。
正在講課的老師表情一怔。隱隱有些受寵若驚。
印象中,大小姐連出席課堂的機會都屈指可數。更別說聽課了。
阮念蘇胡亂翻著高數課本,興致不高。
課本上的立體幾何不難,卻也無聊透頂。
阮念蘇做什么都耐心不足,心情差的時候更甚。
沒看兩秒,她就生出煩意。
剛欲合上書本,重新趴回去閉目養神。
微微側目。
余光忽地捕捉到一抹窺視。
像暗處的影子。存在感不強,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那人很警覺,在阮念蘇回眸看過去時,就先一步移開視線。
沒抓到人,大小姐視線肆無忌憚的在教室內掃視一圈。
她不記人,看了一圈,發覺沒幾個能叫出名字的。
鮮少眼熟的就是那個許什么的和賤人裴泫。
許臨越正低著頭,心跳滾滾。巨大的胸腔沖擊音讓他大腦短暫空白,甚至忘記呼吸。
還是裴泫推他后背,他才回神。
“老許,你立體幾何解題過程給我臨摹一下。”
許臨越大腦還不在線。想都沒想的將練習冊遞過去。
直到手中空無一物。他才意識到,方才他將什么遞出去了。
皺著眉,他偏頭往后看了一眼。
裴泫抄的正認真。
壓根沒注意到他解題所用的字母縮寫,全是他未婚妻的名字。
繃緊手骨。
許臨越抿緊下唇,心臟又短暫陷入短暫快感。
一面希望他發覺,一面又恐慌他發覺。
他的心思,真的藏的太深了。
他就要遮掩不下去了。
裴泫確實沒發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抄的什么。
就記得今天寫NS寫的手困。
抄完最后一個字,裴泫隔空將練習冊扔過去“謝了啊!老許。”
許臨越接過,啞聲說不用。
似是無聊,裴泫先看了眼大小姐,發覺她又犯困的躺回桌上補覺。
小聲嘟囔了一句“豬嗎?”
而后,大少爺又很快將視線落在許臨越身上。
浮光掠影中,白衣少年依舊沉著眉,在寫題。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
就恍若這世上沒什么能惹他過分關注。
說實話,裴泫還挺好奇,他這般冷淡的人,將來談起戀愛來會是什么樣。
驀地,想到什么,又覺得壓根不可能。
講臺上的老師接到開會電話,扔下一句班長維秩序,便離開教室。
無人管束,課堂亂起來。
裴泫更是大搖大擺的二郎腿一抬。扯了扯許臨越的后背,將人拉過來。
“老許,別學了,聊聊天唄!”
許臨越輕吸一口氣,合上筆帽,用一貫冷淡的音回“你想聊什么?”
“你幫我想想該怎么哄女孩子唄?”
許臨越握筆的指尖一頓。須臾沉聲問“你想哄誰?”
裴泫將二郎腿放下,視線一撇“還能誰?”
“大小姐唄!這天地下,我就沒見過脾氣比她更差的姑娘了,跟個活祖宗似的。”
“一點不如意,就生氣。”
許臨越靜靜扮演著聆聽者。從頭到尾沒發表任何意見。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胸口的嫉妒和酸澀有多洶涌。
“對她,我真是受夠了。”裴泫還在吐槽
許臨越動了動唇,想說既然受夠了,為何還要困著這個身份。
咬著下唇,他察覺到指尖已陷入皮肉。
半晌,他抬頭回,用一副全然為他思考的模樣接話。“既然不喜歡,為何不解除婚約。”
裴泫沉默兩秒,胡亂揉了兩把頭發“你以為我不想嗎?我跟我爸媽提過好幾次,他們都說這是上一輩定下的婚約,他們說了不算。”
“而且據說我倆出生的時候,還有大師專門上門算過…說我們是天生一對,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拆散的了。”
許臨越聽得皺眉。滿腔的醋意早已泛濫成災。
“你信這個?”他勾唇問。
暖光下,少年眼瞼微落,睫毛一動不動地垂著。
就連唇邊微抿的弧度都顯得完美無瑕,讓人看不出任何反常。
唯獨顫動的喉結,像是克制不住某種難捱的情緒似的,在衣領中悄然滾動了兩下。
“我不信也沒辦法啊!這事我也做不了決定啊!”
“要是我有辦法呢!”許臨越接話,語氣有些迫切。恨不得讓這倆人立馬原地解散。
“啊!”裴泫一怔,一時沒聽太明白,順著問“什么辦法?”
拆散你們啊!
許臨越在心里回。但話到嘴邊,又卑劣變成“幫你哄回她的辦法。”
“真的?”裴泫一喜。“什么辦法?”
許臨越示意,讓他湊近。
可人還湊近,一道冷冽的聲響在身后。
阮念蘇不知何時醒了,站在兩人側面。靜靜看著他們密謀。
“什么辦法!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裴泫一哽,臉色有點掛不住,沒接話。
許臨越倒照舊鎮靜。
阮念蘇視線在兩人身上環轉一圈,最后落在那雙寡欲淡墨的黑眸上。
笑嗤“看出來啊!姓許的,你涉獵挺廣泛啊!不僅愛看戲,還有當紅娘的愛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