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沈知意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挪到西坡。昨夜她用破布纏了三次鋤頭柄，又借著月光把第二壟地翻到一半，眼下黑眼圈重得像抹了層鍋底灰。當她蹲下身撥開濕潤的泥土時，指尖突然觸到一截毛茸茸的嫩芽——月光花的子葉正頂著土塊拱出來，嫩綠色的葉片上還掛著露珠，在晨曦里像兩塊透明的翡翠。

　　“活了！“她忍不住笑出聲，卻在看到相鄰的紫茉莉壟時猛地屏住呼吸。十三個播種坑全是平的，泥土表面甚至泛著可疑的青灰色。她慌忙扒開其中一個坑，指尖觸到黏膩的霉斑——褐色的種子已經腐爛成泥，周圍還爬著幾只細小的白蟲。

　　“該死的雨水！“她捶了下大腿，膝蓋撞在硬土塊上也沒知覺。昨兒那場暴雨來得猝不及防，她明明用茅草蓋了坑，卻忘了紫茉莉壟比月光花壟低兩寸，積水順著坡地灌進來，足足泡了半個時辰。系統面板上“幼苗成活率“的數字正從60%往55%掉，她急得抓起鋤頭就往木屋跑，柴刀砍在木頭上的聲音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

　　重新翻壟時，她特意在紫茉莉地塊邊緣挖了條三指深的排水溝，鋤頭每挖一下都要側著刃口，把土塊削成細碎的粉末。新換的紫茉莉種子躺在掌心只有米粒大，她用指甲在每個坑底按出小窩，再把種子放進去，最后覆上篩過的細沙——這法子是她從系統兌換的《初級農藝手冊》里看來的，能防種子霉變。午后的陽光曬得鋤頭柄發燙，她額角的汗珠滴在壟溝里，驚起一只藏在土塊下的潮蟲。

　　就在她給新播種的紫茉莉澆水時，余光瞥見第三壟邊緣有塊反光的東西。那東西嵌在土縫里，半邊露著彩色釉面，像塊被踩進泥里的琉璃。她用樹枝小心地撬，泥土簌簌落下時，一個巴掌大的陶瓷罐子滾了出來。罐身繪著模糊的海浪紋，罐口的蠟封已經裂開道縫，散發著一股陳舊的草木香。

　　紙條展開時發出脆響，泛黃的宣紙上墨跡暈染，顯然被水泡過多次。“星落花“三個字寫得歪歪扭扭，末尾還畫了個歪頭笑臉。她捏起罐底的種子——比芝麻還小，黑褐色的種皮上綴著金色斑點，像撒在夜空里的星星。系統圖鑒檢索欄轉了十圈都沒反應，這是她來到荒島后遇到的第一件無法被系統識別的東西。

　　當溪水澆到種子上的瞬間，泥土突然泛起微光。嫩芽像被點燃的引線般“噌“地竄出來，半透明的莖稈上綻開葉片，葉脈竟是銀白色的。不到半盞茶功夫，植株就長到巴掌高，葉片邊緣泛起翡翠般的光澤，在微風里輕輕顫動，竟比系統商城里賣的觀賞植物還要精致。

　　“滴！檢測到未知稀有植物......基因序列匹配中......匹配失敗。觸發隱藏探索任務【荒島秘種】，獎勵積分300！“系統音難得卡頓了半秒，機械聲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沈知意盯著那株星落花，突然想起外婆家后院的曇花，可這花的葉片卻像被月光洗過，連葉脈都透著瑩潤的光。

　　三日后的黃昏，西坡徹底變了模樣。月光花的藤蔓纏滿了用樹枝搭的三角架，淡紫色的花苞像鈴鐺般垂著；新補種的紫茉莉開出粉白相間的花，花瓣上還沾著沈知意清晨收集的露水。最神奇的是星落花——此刻暮色漸濃，它的葉片忽然合攏，從中綻出一朵淡藍色的花，花瓣邊緣泛著銀邊，像有人把碎星揉進了花瓣里。

　　1300積分在系統面板上閃著光，沈知意蹲在花叢里掰著手指算：500積分換面粉，200換粗鹽，再花300換個陶制花盆......她指尖拂過月光花的花苞，突然觸到一滴黏稠的花蜜。放在鼻尖輕嗅，有股混合著青草與陽光的甜香。遠處林子里傳來歸鳥的鳴叫，晚風卷著星落花的淡香掠過發梢，她忽然發現，自己竟在這荒島上種出了一片春天。

　　夕陽把她的影子投在壟溝里，與花影疊在一起。沈知意靠著竹架坐下，看著星落花在暮色中越發明亮，忽然覺得那些被鋤頭磨破的手掌、被荊棘劃破的手臂，都在這一刻成了值得收藏的印記。或許這座荒島從來不是絕境，而是等著她用雙手種出希望的畫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