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傅知意從出生就站在了金字塔頂峰,他什么也不缺,又因是最小的孩子還是傅家唯一的血脈,全家人都千嬌百寵的,就差沒給這小少爺供著,在這樣的奢靡環境中,傅知意逐漸覺得乏味,心臟仿佛缺了一塊,變得空虛至極,于是他開始追求刺激,做各種極限運動,可每次在空中的短暫的停留,并沒有讓他感到興奮,在失重感過后,是更大的空虛。
直到校區合并,他被老爺子逼著來報道,大少爺穿著在這一眾世家子弟中都顯得格外亮眼,再加上那一頭囂張至極的綠毛,即使未棠權貴云集,也沒有一個學生敢這么大膽。他百無聊賴的掃過人群,視線卻在一個身影中豁然停留,穿著正裝的男人走在前面,貌似剛從那個會議上下來的,輕撫了一下鼻尖的金絲眼鏡,唇抿成一條直線,不耐的回頭,這是一個,舉手投足都帶著成熟魅力的男人。
他認識那個男人,顧北臨。
京城顧家實際的當家掌權人,只比他們大了幾歲,和他們也算同輩,但成就卻堪比他們的父輩。在同齡人還在討論哪個游戲有意思,哪的妹妹最漂亮,誰的家里最有勢的時候,這個男人早已接手家中的事業,游離于各大商圈,是老爺子常在他耳邊念叨的,別人家的孩子。
他身后不情愿的跟著一個粉色泡泡裙少女,張揚的紅棕色發絲順著陽光泛出點點光澤,走在前面的男人似乎意識到了她在刻意拉開距離,于是去牽她的手,被她厭惡的拍掉,不屑的神色與他如出一轍。
這一刻。
傅知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興奮。
那是,看到同類的興奮。
心臟缺失的一塊仿佛被慢慢縫補。
他無比的清楚。
他發現了珍寶。
回到了家,見到老爺子發愁的嘆氣。
“你要不想在學校待著也行,到時候我直接跟校長說一些,給你掛個名……”
“不用那么麻煩了爺爺。”
“不過,我想要一個獎勵。”
在開學第一天,神色自如的大少爺漫不經心的走到最后一排,敲了敲桌子,被驚醒的少女不耐的望著他。
“你好啊,同桌。”
空中的大雁成十字悠悠飛過,海鷗在上空盤旋,海水咸腥的氣味彌漫。
少女坐在海邊,校服裙被一圈圈涌上來的海水浸濕,暈濕成一塊塊深灰色,一雙玉足淺淺的浮在海的表面。
海面藍的干凈,透明的像一面鏡子。
碧濤翻涌,凈的如同插畫書里的大海照進現實。
少女撐著一只手臂無聊的望著在海面上馳騁的少年,他站在滑板上沖浪的很深,在顧南衾的角度上,只能看到一個黑點。
少年仿佛與海洋融為一體,在波浪間靈活穿梭,身姿矯健,時不時迎著浪起來了個飛躍,黑色襯衫被海風卷起,隱隱能窺見健碩的幾塊腹肌,小腿有力的踩在滑板上,一身腱子肉也隨著起伏。
鮮衣怒馬少年郎,帶著最純粹的熱烈與無畏,擁抱自由,征服海洋。
可這樣沸騰的畫面在顧南衾眼中變成了:
大熱天一個傻子莫名其妙的帶他來這么偏僻的地方,又莫名其妙的把她留在這里看在裝b。
女孩有些煩躁的卷起旁邊的沙灘椅的坐墊給自己扇風。
要不是他威脅自己,她怎么會來這個鬼地方遭罪?!
帶她來海邊暴曬也不說一聲,那些護膚品防曬霜她都沒來得及帶!
存心來害她的吧!要是皮膚曬黑曬裂了她和他沒完!
一個巨大的海浪奔騰向發呆的少女襲來,可這海浪像是不滿她敷衍的態度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直的沖向少女,輕輕的在她臉頰上拍打。
顧南衾渾身冷意,海浪聲與公路上巨大的風嘯聲緩慢重合,最后匯聚一個漩渦,即將把她吞掉。
剛消散的恐懼又瞬間蔓延全身,少女顫抖的環住雙臂,又把某人罵了幾個來回。
海風卷入浪花,少女嬌呼一聲,被一片碧藍裹挾,冷冽的潮汐席卷思緒,連呼吸都是清新的味道,在空中失重一瞬,落入一個滿具荷爾蒙的懷抱,傅知意攔腰抱起少女,腳踏滑板,一個滑行轉向穿梭進漩渦中。
“不,不要。”
宛如被龍卷風卷入中心,大腦的嗡鳴聲和曾經的瞬間重合,點燃了最不想回望的往事。
所有的惡意撲面而來。
“她就是顧家的那個大小姐嗎?和顧總差太多了吧。是親的嗎?”
“沒有人愛你啊顧南衾哈哈哈哈,你就是個可憐蟲。”
“她怎么都不和我們說話的,好怪癖。”
“如果有下輩子,我不希望再遇見你。”
顧南衾捂住耳朵,捂住了,就聽不見了,對嗎……
“不要,不要走。”
“不要丟下我。”
“南衾,南衾,你怎么了?”
誰,誰在叫她?
“小姨……”
是你嗎?
你不是,已經把我拋棄了嗎?
一聲聲焦急的呼喚似乎是帶著霧氣,想要穿透時光的玻璃罩去觸碰少女。
“南衾,別怕。”
“乖寶,我在這,我在這,我不會離開你。”
溫柔的安撫似乎讓困在夢魘里的少女平復了不少。
皺起一團的小眉毛慢慢舒展。
少女緩緩抱住他,嘴里呢喃著什么。
少女柔弱的身子此刻冰冷至極,從內而外,傅知意抱著她像抱著一塊冰。
“哥哥……”
“哥哥,哥哥……”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少女換的手臂用力環緊少年的腰。
一條條藤蔓死死的攀巖在樹干上。
像極了脫離了水面的魚兒最后的掙扎。
我只剩你了,哥哥……
所以,千萬不要再離開我。
傅知意看著死死抓緊他的少女,心中五味雜陳,他應該開心不是嗎?主動迎合的大小姐,怎么看都像極了他夢中的女主角,這不就是他帶她來的目的嗎?在瀕臨危險時,她的世界只有他,他可以順理成章等待他喜愛的小鳥,撲到他的懷里。
可是為什么,他的心這么痛。
她的無助,她的哀求,她一聲聲絕望的呼喊,都成了刀子捅向他的心臟。
顧南衾,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到底是誰讓你這么痛苦。
想到那個把她變成這樣的人,傅知意竄出一股戾氣。
與此同時,巨大的愧疚感籠罩著他。
他不該帶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