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陸陸續續有人進去面試,很快便到黎檀棲。
幕布撩開,十來張黑色真皮椅呈半圓圍了一圈,幾位導演和制片人衣著或時尚或經典西裝,表情嚴肅,嚴以待正。
坐在中心向左第二個位置的林瑾責指腹夾著煙,斷眉輕挑,好整以待戲謔看過來。
林家在這部劇投了五千萬,他坐在這里不足為奇。
為奇的是,右側最外圍的位置上,是剛剛進來試戲的齊鹿云。
她看起來和旁邊的制片人關系不錯,兩個人一直在低語什么。
黎檀棲收回打量視線,旁若無人走上去,簡單自我介紹后,開始無實物表演。
這個角色她揣摩過很多次,演繹起來不說游刃有余,但流暢自然是肯定的。
加上角色本身和她的外形條件很符合,原本是對它有八九分把握。
可看到林瑾責的那一刻,再如何自信演繹,她也不覺自己會被選中。
試戲三分鐘結束。
中間的導演喊卡,“好,結束,出去吧。”
黎檀棲鞠躬離開。
里面的銷煙卻在無聲中蔓延開。
眾人面色依舊嚴肅,直到其中一身干練女士西裝的副導出聲打斷,輕描淡寫但立場堅定,“定最后一個,細節和情感處理得不錯,長的也最漂亮,符合我的審美。”
中心的導演面色不虞,顯然對這些年輕人都不甚滿意,但松了口,“一個小角色而已,你既定她,就她吧。”
“我看不急,”林瑾責漫不經心地抽著煙,無視這些圈內大鱷的決定,直接開口——
“她毫無成名作,經驗上還是欠缺些。”
作為在場唯一資本代表,他的話雖算不上圣旨,但幾乎就已經蓋棺定論。
干練西裝女士沉默,雖覺惋惜,但資本不喜,那就得換人。
資方才是這部戲的支撐,為了一個小角色得罪投資人,誰會干這么蠢的事?
“既然瑾責哥不喜她,那我來如何?我的外型也挺符合,而且經驗比她稍微多些。”
齊鹿云笑著圓場,她來這里可不是為了面試一個連臉都露不了幾次的小角色。
她眼神毫不遮掩地看向那頭的林瑾責。
不過,既能博君一笑,又能緩解緊繃氛圍,她倒也愿犧牲一下。
林瑾責吞云吐霧間,嗤笑一聲,“她不行,你更不配。”
剛剛緩和的氛圍再次凝固起來,很明顯,資本也不喜毛遂自薦的齊鹿云。
齊鹿云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很是精彩的表演下,讓眾人平白看了個笑話。
當然,這樣的氛圍也不是眾人想要的,中間導演開口問道,“這個角色,小林總已有心儀的人選了?”
“當然……”林瑾責心里盤算著應該怎么壓一壓心高氣傲的黎檀棲,結果今天就讓他逮到了機會,心情甚好,也更讓人捉摸不透,“沒有。”
隨著他的離開,這么個小角色也被擱置下來,無人再開口。
誰能摸清楚資本的喜好?
……
冰涼的濕紙巾擦擦臉頰。
接到導師電話時,黎檀棲正在洗手間前整理妝容,手機鈴聲響起,她不疾不徐接通。
導師特意幫她詢問了沒過的原因,演技還行,細節情感處理得也不錯,據說原本已經定下了,但出了點波折……
至于誰是那點波折,不言而喻。
黎檀棲謝過導師,連連應下她的鼓勵。
掛斷電話后,她將旁邊的盆景當做林瑾責,將手上的水甩過去。
斷人前途這種沒道德的事,也就只有毫無風度的林瑾責才干得出來。
要不是和黎女士簽了那份協議,她一定要用黎家的勢以權謀私,大張旗鼓給自己鋪路。
順帶吩咐幾個保鏢,把林瑾責痛打一晚給她消氣。
林瑾責斜靠在衛生間外圍的墻面,見她生動如許,調侃般開口給她指路,“對它撒氣有什么用,寶寶,不如賞臉陪我吃飯來得有效。”
他撞槍口上了。
黎檀棲翻出紙巾擦干手,踩著小白鞋從他身邊走過,駐足片刻,那雙清透的杏眼帶著少見的慍色,“你什么時候有做白日夢的癖好了?”
被她輕諷,林瑾責毫無惱怒之意,甚至勾唇一笑,慢步調抬腿跟上,宛若追逐掌心里逃不掉的獵物。
*
黎檀棲沒有打車回家,而是甩掉林瑾責去了小胡同,帶上口罩下車,趕著飯點的時間來蹭飯。
秦姨眼前一亮,趕緊比劃著歡迎她進來,又忙前忙后給她拿碗筷,最后表達一句驚嘆,“這身你穿上真是太漂亮了!”
黎檀棲高興得回了她一個感謝的夸張版手勢。
“來了?”
熟悉的溫柔語調,黎檀棲驚喜抬頭,望著從電梯走出來的時辛淶,趕緊跑過去在他面前小幅度轉了一圈,“如何?”
時辛淶雙眼含笑,十分欣賞她顏靨如花的模樣,“我的手藝都快趕不上你了。”
越長大越漂亮。
把他做的衣服都襯得失色了。
黎檀棲繞到他身后,推著他到餐桌旁,順勢在他身邊坐下,嗓音帶著幾分傲嬌,“那你可得好好精進精進。”
“明年我就常駐巴黎精進手藝,”末了,想到今天是她二次面試的機會,又關心地添一句,“今天面試,如何?”
“又被林瑾責給我扼殺了……”提到這件事,黎檀棲雀躍的表情都焉了下去,“辛淶,你認識娛樂圈內說得上話的人嗎?”
她不可能一直被林瑾責壓著出不了戲。
她必須要讓大家看到她。
“有是有。”
雀躍的小表情頓時又升了上來,雙手撐臉貼近桌面湊近,自下往上,玻璃珠般清瞳盯著他,“是誰?可以幫我牽線搭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