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宵醋意大發(fā),說話聲音也上了一層。
然而,怒火上頭的楚云箋完全不懼,目光如刀,直直射向他:“滾!”
“你!”
“阿箋……”
齊久臻嚇了一大跳,剛要上前阻止,就被她抬手制止。
“都站住。”
她回過頭,看齊久臻一眼,咬咬牙,狠心道:“不管你今天有多少疑問……我都不會給你解釋,所以,不必問了,不管發(fā)生什么,都是我的選擇,新桃還要靠你照顧,我們不日還會離開……我要去送外祖父最后一程。”
“阿箋……”
她不再看他,面對明顯醋意上頭的秦慕宵,二話不說,就是一個手動清醒。
巴掌落在臉上,先是熟悉的火辣辣的感覺,再是入目的熟悉樣貌。
今天的她,眼中含淚,倔強(qiáng)和難過交織。
他心里的火轉(zhuǎn)瞬消了。
“算了……跟我走,我便不和他一般見識。”
她搖搖頭。
“岑正疴最寵愛的女兒被我拐來了……我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利用,今天,就在成王府住下吧,如果你不放心,就一起,不想就去客棧。”
“……好,我也住!但我要和你一起!”
“秦慕宵!你不要太過分!”
齊久臻怒不可遏,劍指他的面門。
“呵,我就是如此,看不慣,來啊!”
又要打,又要打!
楚云箋看這兩個針鋒相對的男人,勸也勸了,打也打了,真是不省心的!
“住手!”
兩個人又頓住。
“要打,秦慕宵你就滾出去!”
秦慕宵氣的要跳起來:“憑什么!你只叫我滾?他呢!”
“這是我成王府。”
“……好!我滾!”
他轉(zhuǎn)頭就走。
……
又停下了。
這臭妮子之前就不哄他,現(xiàn)在見著了心肝肉,還能哄他不成?不行!不能走!
“算了,既然和姓岑的有關(guān),為防意外,就請齊老弟為我安排一間客房,如何?”
“你!”
齊久臻簡直被他的變臉?biāo)俣润@到了,隨即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這家伙,能屈能伸,能穿女裝,能挨巴掌,還能對剛剛劍拔弩張的人揚起笑臉。
果然是變態(tài)!
“難道齊兄弟不愿意?哎……可憐我一片求和之心啊。”
他搖搖頭,故作可惜,朝楚云箋走去。
“站住!你的客房……在那邊。”
他一指成王府最偏遠(yuǎn)的角落。
不知為什么,收留他,有一種吃污穢之物的惡心感。
沒錯,秦慕宵是故意的,看見他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跟著沐風(fēng)往角落去。
隨著他的離開,一場鬧劇終于落幕,楚云箋才剛松口氣,往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去。
“阿箋……”
他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角,還是忍不住發(fā)問:“你和他……算了,我不問,但我希望,這一切不僅僅是你的選擇,更是心甘情愿的,是你想要的真正的選擇。”
她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他也不在意,輕笑一聲,好像是自嘲,又好像是無可奈何,自顧自地告訴她自己的期盼。
“就算你我不可挽回……我也希望你能夠隨心而行,希望我不要成為你的拖累,希望你,別再為我而落淚。”
傻瓜。
她現(xiàn)在眼里便蓄滿了淚。
怎么可能呢?
身在世間,唯有自由最難,而為他,她是心甘情愿的。
阿臻哥……
“我想和你說很多……可也許已經(jīng)不合適了,只有一句,阿箋,別怕,我永遠(yuǎn)可以成為你的力量。”
“不要……別這么說……”
她咬著唇,過了一會,感覺聲音平靜,才繼續(xù)道:“你心如赤子,爾虞我詐不適合你,好好過,逢年過節(jié),替我看看娘。”
“阿箋……”
“很晚了,睡吧,岑中書令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還需要你幫忙呢。”
說完,她抽出衣角,逃也似的開房門沖進(jìn)去。
門一合上,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靠著門,咬著唇,淚水洶涌。
齊久臻看著面前緊閉的房門,想敲門,又改了姿勢,把手掌貼上去。
良久,他慢慢收回手,轉(zhuǎn)身輕輕靠著。
屋外寒冷,屋內(nèi)陰暗。
只有兩個默默流淚的人,不約而同地收斂了所有聲音。
上一次,彼此隔著門互相依靠,是在母親去世的時候。
幼小的她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成王妃來敲門也不開。
他坐在門前,隔著門和她倚靠,直到天明。
開門,見他慌忙站起來,拉住她的手:“阿箋妹妹,沒事的……以后我陪你!我……我也能教你劍法,我不行,還有娘,以后我娘也是你娘!”
那時候的他語無倫次,說著說著,看著她通紅的雙眼,他也莫名哽咽起來,最后兩個孩子抱頭痛哭。
生死是最難跨越的事。
成王夫婦的死更是屬于他們的數(shù)九寒冬。
他心如刀絞,又強(qiáng)撐著跟她說沒事。
她心疼的無以復(fù)加,看著那兩個牌位——
牌位。
娘,甘姨,齊伯父……他們都變成了一塊小小的牌位。
她拉住齊久臻的手,淚眼朦朧:“阿臻哥哥,哭吧,我陪你哭,好不好?”
生命里,迎來了伴隨一生的陰雨連綿,他們互為對方的傘。
“阿箋,我要上戰(zhàn)場去。”
“不行!”
“爹娘為國家而死,我要完成未完的使命!對不起……等等我好嗎?”
……她卻永遠(yuǎn)都不可能等到了,等到他提出他的請求,等到她答應(yīng)他的愿望。
我生如逆旅,欲歸去,卻只可向前。
一夜,不過是上天眨了次眼,開門,冷風(fēng)毫不留情。
她攏緊斗篷,往前廳去。
還沒到,就聽見兩個熟悉的聲音。
“秦慕宵,你不必再挑撥了,我不會信你的。”
“姓齊的,你就是用這樣糊涂的頭腦帶兵打仗的?你清楚得很,何必再自欺欺人?事實板上釘釘!”
齊久臻吭哼一聲,并不上當(dāng):“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又如何?我只信她。”
她加快腳步,看見秦慕宵吊兒郎當(dāng)?shù)赝嵩趬|子上,半倚半躺:“好啊,你去問。”
“我不問。”
“龜兒子,問都不敢,怕是更不敢接受現(xiàn)實吧!”
“秦慕宵!”
她一聲怒吼,秦慕宵氣勢瞬間降了一半,直起身子:“云兒……起這么早?”
“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
“是是是……齊兄弟,小王口無遮攔,還請恕罪。”
齊久臻一口氣哽在嗓子里,下不去上不來,冷哼一聲,不再理他,一轉(zhuǎn)頭,看見岑蘭溪正滿臉尷尬地杵在門口。
聽了后半程的岑蘭湘進(jìn)也不是,走也不是,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個……我……來的不是時候,我,我過一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