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院中的梨樹被劍氣生生劈成兩半，粗壯的枝干從中分開，向兩側倒下，激起花瓣四散飛舞，像是下了一場大雪。

　　屋內的姜堯神色未變，她并沒有有意偏離方向，而是那人身上的似乎有什么防御法寶，硬生生擋下了這一擊。

　　“前輩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心狠手辣，半點活路都不給人留。”

　　一個聽上去極其年輕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好奇中還帶著些許挑釁的意味，像是專程來找死的。

　　“晚輩還想見識見識仙帝的神通，前輩可否大發慈悲，滿足這個小小的愿望呢？”

　　聽了這話，姜堯確定，這貨就是來找死的。

　　她一掀衣袍，站起身，走出修煉室，想看看是誰這么勇，膽子比邪星神還大。

　　……

　　林秋霜在那棵倒下的梨樹旁轉悠著，就在他疑惑那個仙帝大人為何突然安靜下來時，一位清麗雋雅的女子走出了屋子。

　　那一刻，林秋霜感到頭皮發麻，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女孩清純的外表完全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不僅如此，對方還有著獨屬于上位強者的懾人氣場，就像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魯智深冷月葬花魂，這種分裂的矛盾感一下子戳到了他這個……這個……心巴上。

　　車撞樹上知道拐了，鼻涕流嘴里知道甩了，已經把自己的人生作踐成一片廢墟的林秋霜，他突然就不想死了。

　　另一頭，姜堯來到院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在梨樹尸體旁發愣的少年。

　　他看著稚氣未脫，和姜瑤瑤差不多大，身上的內門弟子服飾卻破破爛爛的，遍布觸目驚心的血痕，凌亂的發絲和手腕上深深的勒痕，證明他是剛從地牢里出來。

　　但即便如此，他那張臉還是帥得很突出，帥到姜堯瞬間就明白了，這人是宗門派來監視自己的。

　　小樣，還給她整上美人計了，真是不自量力，下次記得多派幾個來。

　　……

　　“前……前輩，剛才多有不敬，還請恕罪。”

　　遂云軒內香煙裊裊，林秋霜十分正經地坐在堂下，滿臉寫著乖巧，全然沒了之前的調皮和挑釁。

　　姜堯繞著他轉了一圈，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打量了對方一遍又一遍，最后問道：

　　“你真的把無涯道宗的門規全部犯了一遍？”

　　林秋霜像個考了滿分的孩子，露出了自豪的神情：“自然不敢欺瞞前輩。”

　　姜堯嘴角抽了抽，看這小子驕傲的表情，張三本三沒跑了。

　　林秋霜，異種雷靈根，七年前拜入無涯道宗，本是靈曄峰峰主游云烈的親傳弟子，但因為在演武場上出手殺害同門，被問罪降級，成為內門弟子。

　　后來他變本加厲，偷學藏經閣功法，勾結邪魔外道，甚至用人的血肉魂魄煉制法器……最終觸及了仙門百家的底線。

　　于是靈曄峰峰主游云烈親自出手，廢了林秋霜的修為，將他丟入地牢。

　　原本宗門高層還在煩惱，該如何處理這個殺了可惜，留著造孽的主，正好出了姜堯這檔子事，于是便將他放了出來，美其名曰發揮顏值優勢，戴罪立功。

　　“所以你為什么要犯事？”

　　姜堯問出了這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這家伙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妥妥的男主模板，如果不犯事，以他的顏值，高低也能把秦鶴年踹下去當個男二，何至于淪落到跟惡毒女配綁一塊？難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

　　但林秋霜的回答讓姜堯明白，現實并沒有那么戲劇化，是自己想多了。

　　“我只是覺得原來的日子太無聊，就想著犯個事玩玩。”

　　聽了這無比真誠的回答，姜堯別過頭去，不再看林秋霜。

　　鑒定完畢，是純手欠。

　　見姜堯不理自己了，林秋霜立刻解釋道：“我可不是亂殺人的，那些凡人我從來不碰。”

　　這解釋了還不如不解釋，因為姜堯根本不在乎林秋霜殺的人是誰。

　　只見她頭也不回地說道：“你殺的是什么人，與我沒有半點關系，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方才是靠什么擋住了懸翦？”

　　這問題似乎戳到林秋霜的痛點，他的神情瞬間落寞下來，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見這沒心沒肺地家伙居然也有軟肋，姜堯來了興趣，她俯下身，盯著林秋霜的眼睛，認真地問：

　　“初戀送你的防御法寶？”

　　林秋霜：“不是，你毀謗我啊！”

　　姜堯：“？？？”

　　林秋霜：“我明明剛剛才有初戀……”

　　在這樣直球的表白面前，姜堯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她笑了，說道：

　　“不管你這樣說是不是為了任務，反正我聽著很高興，以后記得常說。”

　　她的自信和從容讓林秋霜有些詫異，但很快，這種詫異就變成了仰慕。

　　真正的強者從不在乎別人給的愛是真是假，他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因為別人給的愛可能是假的，自己收獲的快樂卻是真真切切的。

　　姜堯這樣的人甚至還會享受別人虛偽的愛，因為那恰恰證明了自己的強大，強大到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曲意逢迎的地步。

　　但林秋霜此時的仰慕卻是真的，只見他毫不猶豫地往身上一劃，一套軟甲便被撥了下來，在他掌心化作一枚帶有金色紋路的玄黑玉簡。

　　“此乃曜日寶衣，以庚金和玄水巨蠶之絲煉制而成，由天冶子后人所煉，今日便贈與前輩。”

　　天冶子后人，光是這個名號就足以讓整個修真界瘋狂，再加上極度稀有的材料，這曜日寶衣可謂是有價無市的珍寶，可林秋霜居然說送就送。

　　姜堯問道：“你現在修為盡廢，沒有曜日寶衣，哪怕是煉氣期的修士都能殺了你，你確定要把它送給我？”

　　林秋霜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眼中透露出一種獨屬于戀愛腦的堅定。

　　……

　　林秋霜造訪至今這段日子里，遂云軒算是難得地清靜了一陣子。

　　期間姜堯問過他很多次曜日寶衣的來歷，可林秋霜一直閉口不談，只說自己送出去的東西不會收回，讓姜堯只管收著。

　　除此之外，他還想方設法地討姜堯歡心，以至于沐悠然再度來到遂云軒時，看到的是姜紂王躺在竹椅上享受林妲己喂水果服務的場景。

　　淫亂，太淫亂了。

　　沐悠然站在院落門口，皮笑肉不笑地說：“姜師妹真是好興致。”

　　姜堯注意到，沐悠然的修為到現在都沒有恢復，看來《混沌天乩訣》造成的損失沒有那么容易挽回。

　　那她就放心了。

　　沐悠然保持著那副淡然的神情，繼續說：“羅浮妖域將在五日后開啟，姜師妹這般懶散，屆時可不要指望師門出手救援。”

　　面對她話中的刺，姜堯沒有在意，只是躺著伸出手，朝沐悠然擺了擺，說道：“有勞沐師姐費心了。”

　　這時林秋霜突然俯下身，湊到姜堯耳邊，說道：“前輩，你之前問過我關于如何容納世界本源的事情，或許在羅浮妖域中會有答案。”

　　聞言，姜堯睜開眼，瞥向他：“此話怎講？”

　　“我遍覽藏經閣萬書，曾在《奇物志》上看到，羅浮妖域中藏著一個名叫輪生塔的至寶，按照六道輪回的順序分為六層，據傳內部自成乾坤，可以容納一個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