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是靠不住的。

　　小說里，原主與江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迎接駐守邊疆的驃騎大將軍回朝的宮宴上。

　　原主在宮宴上瞧見沈元青與江蘺談笑，當場發作，說了AI在船艙中說的那番話。

　　那時的江蘺和沈元青已經在南湖相識，江氏父女又借住在沈太傅府上，兩人自然熟悉。

　　可是今天，由于司清提前認識了江蘺，也親眼見證了江沈兩人的初次見面，無法變通的AI卻還是照搬了臺詞。

　　但凡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就一定會意識到這一點。

　　恰巧，沈元青就是這樣一個人。

　　司清可以確定，沈元青一定是發現了不對勁，才會做出那樣一個舉動用作試探。

　　這對司清而言算是一個不太樂觀的好消息。

　　因為一旦系統察覺到沈元青的懷疑，風險值便無法降低。

　　得要想個辦法，給沈元青一個提示，才行。司清暗自盤算著。

　　“看在沈郎的面子上，本公主今日便不同你們計較。”船艙里，AI已經處理完畢，正在做最后的拉仇恨環節。

　　它俯下/身子挑起江蘺的下顎，譏諷道：“本公主才不管你們父女倆是否是受舅舅相邀入京的，本公主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螞蟻更容易。”

　　AI的話音落下，司清就立刻拿回了身體控制權，突然的位置轉換讓她一陣頭暈目眩，踉蹌著扶住了芷秋，才堪堪站穩。

　　看著含淚仰視著自己，卻一臉倔強不屈的江蘺，司清綿長地深吸了一口氣轉開視線。

　　誰知一扭頭，便與沈元青四目相對。

　　他不知默默關注了司清多久，初時眼里還明顯帶著戒備和審視，在與司清對視之后，倏地透出一絲訝色。

　　司清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從一片狼藉的地上，找到那個波浪形刃口的工具，遞給了他。

　　“既然你對我的工具感興趣，那這魚尾鑿，也送給你好了。”司清緊盯著沈元青的臉，意味深長地道：“你可要，好好保存。”

　　“……”

　　在剛才的紛爭中，船樓早已經停靠回岸邊。

　　說完這話，司清便領著芷秋和一群侍衛，一反來時的低調，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船樓。

　　沈元青望著司清離開的方向良久，又低頭看向自己手里的工具，心跳猶如擂鼓，充滿了不安與急切。

　　待宮人和侍衛盡數離開，忍耐多時的江蘺頓時撲進了江父的懷里哭喊：“爹……”

　　江父的臉上也滿是受盡屈辱后的痛色與悲憤，他顫抖著嘴唇對沈太傅說：“想我江氏數百年來都是清流之士，卻不想今日竟被……踐踏至此……”

　　沈太傅又如何不能理解江父心中的不滿，他嘆息著攙扶江父，自責道：“江兄，是我之過，我一開始便該拒絕她！”

　　正說著，沈太傅眼角余光瞥見沈元青還傻站在原地，當即火冒三丈：“青兒！還不過來幫忙照顧阿蘺！”

　　沈元青回過神來，快步趕到江蘺身邊將她扶起，又從袖中掏出方巾遞給她。

　　江蘺本欲伸手去接，可頓了頓，又撇開頭縮回了手，像是想與沈元青保持距離。

　　未免當著小輩失態，沈太傅帶著江父去了一樓，二樓的船艙里瞬間就只剩下沈元青與江蘺二人。

　　江蘺看著那些被砸的稀巴爛的琵琶碎片，更是悲從中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吐出，擦了擦臉，便蹲下/身去將碎片一一拾回，一邊拾，一邊小聲的抽泣。

　　沈元青見狀也是心中難安，躊躇了片刻，輕聲道：“抱歉。”

　　江蘺蹲在地上哽咽著說：“琴并非你砸壞的，你又何必道歉。”

　　沈元青無奈嘆出一道鼻息：“我多少也有責任。”

　　江蘺撿碎片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紅著眼睛問：“你向我道歉，是因為你鐘情于長樂公主嗎？”

　　沈元青登時紅了耳根：“不是，我與公主……沒有關系。”

　　江蘺沒再追問，眼神卻是看向沈元青緊握著工具，放在身前的左手。

　　沈元青循著她的視線低頭一看，頓時啞口無言。

　　江蘺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痕，誠心誠意的提醒他：“沈世兄，我觀這位公主，并非良人，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眼看江蘺已經認定他對司清有情，沈元青只能是拿著那工具解釋道：“你也是熟知樂器之人，可認得這只工具？”

　　對于司清的物件，江蘺并不想關注，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隨口回道：“木奴。”

　　話音戛然而止，江蘺愣了一瞬，又回頭看向沈元青手中的工具，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見江蘺也發現了異常，沈元青沉重非常的心也落了一些，拿出先前自己主動索要的那只工具放在一起，一切都在不言中。

　　“難道沈世兄你是故意試探公主的？為何？”江蘺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卻滿是驚訝。

　　沈元青則是沉默了。

　　其實在當下，他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何要拿那只魚尾鑿去試探公主。

　　他只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而事實也證明，公主的確不對勁。

　　精通修補樂器之人，絕不會分不清木奴和魚尾鑿。

　　可是前一刻還善于此道的人，會在瞬息間就混沌無知么？

　　尤其公主離開前，還特意找了真正的木奴，說成是魚尾鑿送給他……

　　實在，太詭異了。

　　——“實在不行，你就當我鬼上身好了……”

　　不知怎么的，公主曾在文華殿外說過的這句話，突然撞進沈元青的腦海。

　　※

　　沈太傅幾乎是在安撫好江氏父女后的第一時間，就把長樂公主的所作所為告到了皇帝面前。

　　本以為自家侄女已經學乖了的皇帝當然是勃然大怒，立刻傳召了司清。

　　“你是怎么一回事？啊？”

　　皇帝一邊責問一邊拍案：“那江明是沈太傅親自舉薦入京的飽學之士，是即將入翰林院為官的人，你竟當眾折辱于他！你可知這性質有多嚴重？！”

　　【請宿主在三分鐘內做出延長反派生命的選擇。】

　　司清對系統的提示充耳不聞。

　　她桀驁不馴的抬著下巴回道：“他還沒進翰林院，就敢沖撞我這個公主，若是不給他一點警告，他將來豈不是連舅舅你也不放在眼里？”

　　“你說什么？”太久沒被侄女頂撞的皇帝懵逼了。

　　系統也發出狀似死機的滴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