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江幼菱目光對上,他迅速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別處,一副不愿與她產生交集的模樣。
江幼菱有些無語,怪不得沈盈舒說這人沒禮貌呢!
不過他既然敢只身攔住發怒的猴王,或許是外冷內熱吧。
一個時辰悄然而逝,伴隨著仙翁宣布通考開始,眾人只覺眼前一晃,便置身于一片陌生山林之中。
“怎么回事,我怎會突然來到這里?”
“我不是正在參加太玄仙門所設通考嗎,這是何地?”
“我明白了!定是仙翁施術,將我們所有參加考核的人都送來了此地,考核已經開始了,大家當心些!”
有人很快想通了關竅,提醒眾人道。
“原來如此,仙家手段,當真是妙不可言!”
“只要通過最后一關,就能順利拜入仙門……太玄宗,我來了!”
眾人很快冷靜下來,戒備地打量著四周,這才發現,他們所處的這片山林,是一座險峻孤峰。
在這孤峰四周,一共有三條路可走。
往東方向,是一條往上走的鐵索懸橋。
鐵索另一端被云霧遮掩,懸橋下方是萬丈深淵。
俄而有風吹過,鑲嵌在鐵鎖上的破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著就讓人毛骨悚然。
往西邊去,是下山路。
山路上鋪就著碎石,蜿蜒著扎進山下的霧靄里。
小路僅一人寬,但腳踏實地的踏實感,看著比鐵索懸橋安全許多。
往南邊,是通往對面山峰的林蔭小道。
這小道靜謐清幽,鳥語陣陣,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
至于北面,則是空蕩蕩的懸崖峭壁,云海翻滾,石落無聲,絕路也。
看完這東南西北面的情形后,眾人大概猜到了考核的內容。
“這太玄宗將我等置于絕峰,是想讓我們選一條路走?”
“北面絕壁不做考慮,那么擺在我們面前的共有三條路,哪條路才是正確的呢?”
“我覺得,該走東面的鐵索懸橋,懸橋一路往上,隱于云端,正好似我等尋道,由凡到仙,步步高升。”
“但你看那鐵鎖上,盡是銹跡斑斑,懸橋上的木板也多有缺漏,說不定走到半路,鐵鎖就斷了,或是不甚失足,摔個粉身碎骨!
依我看,還是下山的路安全。”
“不妥不妥!下山路即下坡路,喻意不好,我等求仙問道,本該積極進取,怎么能走下坡路呢?”
“那鐵索懸橋走不得,下山路也走不得,好像就只有南邊的林蔭道可以走了。”
眾人討論了一番,爭執不下,最終風流云散,各行其是。
不過整體而言,選林蔭道的人最多,選鐵索懸橋和下山路的較少。
“江姐姐,你選哪條路?”
沈盈舒分開人群,走至江幼菱身前。
江幼菱看了眼東邊的懸橋,懸橋上已經有好幾道身影了,他們攀附著鐵索,在虛空中晃蕩,看著都覺得驚險。
“我走懸橋。”
其實這一關的考核,并不難。
以凡人之軀修仙,首先要的,便是一顆不畏艱險的向道之心。
所謂順者為凡,逆為仙。
若是在問道之初便束手束腳,畏葸不前,又談何破妄求真,以心證道?
眼見江幼菱踏上了那條晃晃悠悠的鐵索懸橋,沈盈舒連忙快步跟上。
“江姐姐,我和你一起走!”
然而江幼菱前腳剛踏上懸橋,渺渺天地間,便好似只剩下了她孑然一身,獨立于這寂寂鐵索之上。
往前看去,一行鐵索絕云間,前路未定。
回首后顧,孤峰來路皆不復,哪里還看得到沈盈舒的身影?
饒是江幼菱心智過人,此情此景,也難免心跳如雷,冷汗頻出。
她握緊鐵索,緩和了好一陣子,才小心翼翼地往上攀行。
然腳下木橋積年累月,早已被風霜雨雪腐蝕得不成樣子。
沒走幾步,便聽“咔擦”一聲,落腳的那塊木板頓時碎裂成了兩塊。
江幼菱只覺身子一沉,連忙愈發用力地扣緊鐵索,讓身子依附在鐵索上,才不至于掉下去。
低頭一看,木板崩碎時,那些崩飛的木屑,早已墜入淵底。
江幼菱艱難地攀附于鐵索上,頭發被汗浸濕透,模樣狼狽,像一尾擱淺的魚。
一陣山風吹過,被冷汗侵濕了的身子,立刻便覺出幾分涼意。
她閉上眼,默念道,“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凡所有相,皆為虛妄……”
默念了數遍后,她重新睜開眼睛,不去看下方那可怖的萬丈深淵,只用力握緊那唯一可以仰仗的鐵索,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去。
不知行進了多久,江幼菱只覺身體僵硬,手掌紅腫,可前路依然漫漫,一眼望不到頭。
她抿緊唇,回頭看去,來路亦被云霧所隱沒,看不真切。
而她身處高空懸索之上,身如浮萍般緊緊依附于巍巍鐵索之上,當真是進退兩難。
處此絕境,江幼菱反而笑了。
正所謂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生死一線時,她會緊張、會恐懼、會怯弱。
可當她于生死一線間掙扎了太久時,緊張會消散,恐懼會消失,怯弱也化作了蔑視生死的勇氣。
她甚至有心情欣賞這世所罕見的奇麗曠景,做詩云:
“鐵索橫天處,孤身渡太虛。
云深失來路,霧重掩歸途。
萬相皆成妄,一心自不孤。
長風吹我袖,云外見真如。”
一詩吟畢,江幼菱只覺心中生出豪情千丈,握緊鐵索往前挪去。
說來也怪,這次只走了幾步路,眼前的云霧便被風吹散,露出一片嶙峋山脊。
江幼菱攀上山脊,腳踏實地的同時,身后的懸橋也消失了。
她打量著這座陌生的山巒,確認四下空無一人后,順著山脊一路繼續往上攀巖。
山脊陡峭難行,江幼菱伏地身子,小心前行,偶爾有疾風吹過,卻也行得穩當。
半個時辰后,江幼菱終于登頂。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欣賞了一會頂峰風光后,江幼菱踏入不遠處的亭子,看到亭子里,正擺著一放棋盤。
棋盤上,黑白二子縱橫交錯,正相殺也。
江幼菱正要凝神細看,忽然間棋盤大亮,一道巨大吸力自其中襲來,不由大駭。
本能掙扎間,那吸力已將她重重裹挾,拘入棋盤。
江幼菱只覺眼前一片白光閃過,再睜眼時,已置身于棋盤戰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