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簪禍臨頭,反戈一擊
平靜只維持了不到一個時辰。
“哐當——!”一聲尖銳刺耳的瓷器碎裂聲,如同驚雷,炸響在午后寧靜的永昌侯府。緊接著,柳姨娘那尖利的哭嚎聲,穿透府中每一個角落:“我的簪子!我的赤金點翠鑲紅寶簪子!那可是老太太當年賞的體己!哪個天殺的下賤胚子偷了去?!給我搜!把這侯府翻過來也得給我搜出來!”
剎那間,永昌侯府陷入一片混亂。管事、婆子、丫鬟們被驅趕著,在柳姨娘的院子里翻箱倒柜,雞飛狗跳。仆人們面露驚慌,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沈崇文下朝剛回府,便被這陣仗鬧得頭疼不已,皺著眉走進柳姨娘的屋子:“吵吵嚷嚷,成何體統!一支簪子而已,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柳姨娘撲倒在沈崇文腳邊,哭得梨花帶雨,發髻散亂,手腕上那條“貪婪金蛇”隨著她的哭訴瘋狂扭動:“侯爺!那不是普通的簪子啊!是老太太念我伺候您多年辛苦,特意賞的念想!如今竟被那黑了心肝的賊偷了去,這…這讓我如何對得起老太太在天之靈啊!定是家賊!定是那些眼皮子淺的下作東西!”
沈月柔也在一旁紅著眼眶幫腔,臉上那層偽善的粉色霧氣此刻濃郁得化不開,霧氣下的“算計”銀絲繃緊如弦:“父親,母親傷心至此,定要嚴查!否則,今日能偷簪,明日還不知要偷什么呢!這府里的規矩,豈不是形同虛設?”
沈崇文被哭得心煩意亂,又被沈月柔的話勾起對府內規矩的擔憂,身上的懦弱鎖鏈嘩嘩作響。他煩躁地一揮手:“好了好了!哭有什么用?王管事!帶人,給我挨個院子搜!尤其是下人房,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我倒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奴才!”
“是!侯爺!”王管事腰間的“貪婪金蛇”也興奮起來,立刻帶著一群兇神惡煞的婆子家丁,如狼似虎地撲向各院。
搜檢的動靜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哭喊聲、求饒聲、翻箱倒柜的嘈雜聲不絕于耳。很快,便搜到了沈清漪所居的“漪瀾院”。
“大小姐,侯爺有令,府中失竊,要搜查各院,得罪了!”王管事嘴上說著得罪,臉上卻毫無敬意,眼神示意婆子們就要往里闖。
“慢著。”清冷如冰泉的聲音響起。
沈清漪一身素色衣裙,緩緩從內室走出。她臉色依舊蒼白,但背脊挺直,眼神平靜無波,如同風雪中傲立的寒梅,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她身后跟著臉色發白卻強自鎮定的春桃,以及眼神銳利如鷹的趙嬤嬤。
王管事被她這氣勢一懾,腳步下意識頓住。
“搜可以。”沈清漪的目光淡淡掃過王管事腰間那條興奮昂頭的金蛇,以及他身后那些如狼似虎、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助紂為虐”黑氣印記的婆子家丁,“但若在我這院子里搜不出什么,王管事,還有諸位……”她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冰錐砸落,“驚擾主子清靜、毀壞器物、污我清譽的罪責,你們可擔待得起?!”
這冰冷的氣勢和清晰的問責,讓那幾個原本氣勢洶洶的婆子心頭一虛,身上那“助紂為虐”的黑氣都晃動了一下。王管事腰間的金蛇也微微一縮,他強笑道:“大小姐言重了,侯爺有令,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
“既如此,搜吧。”沈清漪不再看他,徑自走到主位坐下,端起一杯茶,姿態從容,仿佛眼前不是抄檢,而是一場無聊的鬧劇。“趙嬤嬤,春桃,你們看著點,別讓粗手粗腳的,碰壞了我的東西。”
“是!”趙嬤嬤和春桃立刻挺直腰背,如同兩尊門神,緊緊盯著那些搜查的婆子。
搜查在壓抑的氣氛中進行。婆子們翻箱倒柜的動作明顯收斂了許多,在趙嬤嬤冰冷目光的注視下,顯得束手束腳。很快,她們搜查完畢,自然是一無所獲。
王管事臉色有些難看,腰間的金蛇不安地扭動。他硬著頭皮道:“大小姐院中干凈,叨擾了。我們還得去別處……”說著就想帶人走。
“等等。”沈清漪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王管事方才說,要挨個院子搜,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那下人漿洗房堆放衣物的地方,搜過了嗎?”
王管事一愣:“漿洗房?那里堆的都是些粗使下人的臟衣服,姨娘貴重的簪子怎會……”
“哦?”沈清漪挑眉,眼神銳利如刀,“王管事的意思是,我姨娘的簪子只可能被主子院里的人偷,而不可能被那些“下作”的粗使奴才藏匿?還是說……你覺得我姨娘的簪子,只配藏在干凈地方?”
“小的不敢!”王管事冷汗瞬間就下來了,腰間的金蛇徹底蔫了下去。柳姨娘也臉色微變。
“既然不敢,那就去搜搜看吧。”沈清漪的語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嘲諷,“免得日后傳出什么閑話,說我們侯府搜查不公,只盯著主子院子,反倒讓那真正的賊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趙嬤嬤,你跟著王管事一起去漿洗房“仔細”看看。”
“是,小姐!”趙嬤嬤立刻應聲,眼神如同盯住獵物的老狼。
王管事無法,只得帶著人,在趙嬤嬤的“陪同”下,硬著頭皮往漿洗房走去。柳姨娘和沈月柔交換了一個驚疑不定的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漿洗房小院,衣物堆積如山,散發著潮濕的皂角氣味。王管事不耐煩地揮揮手:“快搜!仔細點!”
幾個婆子胡亂翻找著。突然,一個婆子在一堆粗布衣物里摸到一個硬物,掏出來一看,赫然是一個繡工精致的錦囊!
“找到了!管事!找到了!”婆子興奮地大叫。
王管事精神一振,柳姨娘和沈月柔也聞聲趕來。柳姨娘看到那錦囊,眼睛一亮,立刻撲上去搶過,迫不及待地打開——一支金光燦燦、鑲嵌著鴿血紅寶石、做工極其精美的赤金簪子,正靜靜地躺在錦囊之中!
“我的簪子!就是它!”柳姨娘狂喜,隨即臉上涌起刻骨的怨毒,指著那堆粗布衣物厲聲尖叫:“是誰?!是誰負責洗這些衣服?!給我揪出來!我要扒了她的皮!”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堆衣物上。負責漿洗的管事婆子戰戰兢兢地翻看記錄,片刻后,臉色慘白地指向同樣被驚動、站在人群外圍、嚇得渾身發抖的春桃:“是…是春桃!漪瀾院的春桃負責洗這批衣服!”
刷!所有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間射向面無人色的春桃!
“好啊!原來是你這個小賤蹄子!”柳姨娘如同抓住了獵物的毒蛇,眼中射出狂喜和殘忍的光芒,手腕上的金蛇印記興奮得幾乎要躍出,“人贓并獲!侯爺!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就是她!就是這個吃里扒外的賤婢偷了我的簪子!”她猛地撲向春桃,尖利的指甲就要往春桃臉上抓去!
沈月柔也適時地掩口驚呼,臉上偽善的粉霧下,那代表“興奮”的暗綠毒藤瘋狂舞動:“天啊!春桃姐姐!你…你怎么能做這種事?姐姐平日待你不薄啊!你怎能如此忘恩負義!”字字句句,都在將春桃和沈清漪捆綁在一起。
沈崇文臉色鐵青,看著被“人贓并獲”、嚇得癱軟在地的春桃,眼中只有被冒犯的憤怒和對柳姨娘的心疼(懦弱鎖鏈嘩嘩作響)。他厭惡地瞥了一眼春桃,仿佛在看什么骯臟的垃圾:“來人!把這手腳不干凈的賤婢拖下去!重責五十大板!然后發賣到最下賤的窯子里去!”
幾個如狼似虎的家丁立刻撲向春桃!
絕境!死局!仿佛歷史的重演!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住手!”
一聲清喝,如同驚雷炸響!帶著穿透一切的冰冷威壓!
沈清漪排開眾人,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她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如同萬載寒冰,所過之處,那些兇神惡煞的家丁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被她身上那股無形的煞氣所懾。
她走到癱軟在地、淚流滿面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聲的春桃身前,如同護雛的母獸,將她牢牢擋在身后。目光,卻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直刺向柳姨娘和她手中那支刺眼的赤金簪。
“姨娘,簪子……找到了?”沈清漪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哼!人贓并獲!沈清漪,你還有什么話說?你院子里的人手腳不干凈,你這個主子,也難辭其咎!”柳姨娘揚著手中的簪子,如同握著勝利的權杖,手腕上的金蛇昂首吐信,得意非凡。
沈清漪的目光掃過那錦囊,又掃過柳姨娘得意忘形的臉,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是嗎?”她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毫無溫度,“可我怎么覺得……這贓物,來得太容易了些?”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柳姨娘身后的翠縷身上。翠縷被她看得渾身一顫,手腕上的金蛇印記猛地蜷縮起來,眼神飄忽,下意識地后退半步,想要躲到人群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