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雞飛狗跳
海風卷著咸澀的氣息撲面而來,齊昀收緊手臂,將陷入昏迷的蘇余更深地護在懷中。
她的呼吸微弱得像是隨時會斷線的風箏。
而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掌心的溫度,也在不可逆轉地消散。
“再堅持一下...”
這句話不知是對蘇余說,還是對自己說。
展眼望去,整片沙灘如同經歷了一場浩劫。
記者們橫七豎八地癱倒在沙灘上,有人抱著膝蓋發抖,有人徒勞地擦拭著臉上殘留的水母粘液,更多人只是呆滯地望著仍在翻涌的海面。
沙灘的另一邊,陳燼抬手抹去糊在臉上的粘液,通訊器也傳來指揮中心的匯報:“陳隊,救護車十分鐘后到...”
這時,海風送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
他猛地轉頭,只見一輛黑色轎車碾過沙灘邊緣的灌木,卷起漫天沙塵,正加速駛向公路。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身旁又傳來周越的慘叫聲。
“啊!我也變異了!”
只見周越高舉雙臂,兩只手掌上各粘著一團水母碎片。
“快救救我!我的手指長蹼了!”
周越還抓著半截水母觸須,在陳燼眼前亂晃:“這絕對是變異的前兆!它正在改造我的DNA!”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我都能感覺到它在吞噬我的細胞!”
話未說完,周越突然一個箭步沖到陳燼面前,差點把臉貼到對方鼻子上。
“陳燼!快救我的手!趁它還沒擴散到全身!”
他瘋狂晃動著粘著水母殘骸的雙手,“快想辦法!要不...要不你把我手砍了吧!”
陳燼面無表情地掏出多功能軍刀。
“等等!”
周越瞬間縮回手,“你真要砍啊?!”
恰好,齊昀抱著昏迷的蘇余經過,周越又撲了上去,“帶我走!我也中毒了!”
蟹阿三警覺地揮出大鉗子,“別靠近我魚姐!”
“你們...”周越正要繼續撒潑,突然發現齊昀懷里的蘇余皮膚下隱約有熒光流動,頓時嚇得一個激靈:“臥槽!她、她怎么也在發光?!”
齊昀實在是沒功夫跟他鬧了,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去,“都閉嘴。”
他緊了緊抱著蘇余的手臂,頭也不回地朝小獨棟別墅走去。
“先進屋。再吵就把你扔海里喂水母。”
......
別墅里,蘇余被輕輕放入盛滿鹽水的浴缸。
昏迷中的她夢見自己又變回小咸魚。
依舊是那片熟悉的白沙灘,陽光暖融融地曬著她的魚鱗,海風溫柔地梳理著她的鰓絲。
“啊,做一條與世無爭的咸魚真好,沒有異獸,沒有風暴,只有躺平。”
突然間,一聲撕心裂肺的鳥叫在她耳邊炸響,“媽耶!”
蘇余瞇著魚眼望去,只見海鷗撲棱著翅膀從天而降,瘋狂檢查自己的爪子:“我這紅斑是不是變異了?!”
咸魚狀態的蘇余:“???”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又聽到海鷗在尖叫,“救命!來人救救我!”
“不對勁!”
蘇余一個激靈從浴缸里彈起來,水花四濺,睜眼一看,周越那張欠扁的臉正懟在她面前。
他正舒舒服服泡在洗衣桶里!
這位大少爺舉著手掌,在陽光下反復觀察:“這鹽水真管用?”
“啊——!”
蘇余的尖叫聲差點掀翻了屋頂,反手就是一巴掌。
周越連人帶桶飛出去三米遠。
等眾人沖進來時,只見蘇余大馬金刀地坐在浴缸邊,死死壓著周越。
打不過又跑不動的周越被壓在地上,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我真的是服了。”陳燼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生無可戀,“這樣的隊員我竟然有兩個。”
齊昀笑著上前,雙手一扯,將兩人拉開,順手在蘇余額頭彈了個腦瓜崩:“你活蹦亂跳能打架,看來毒素是清干凈了。”
浴室里全是水,眾人趕緊轉移到客廳,沙發還沒坐熱乎,蘇余和周越又跟斗雞似的掐起來了。
“某人被打得嗷嗷叫的樣子真該錄下來發網上。”蘇余翹著二郎腿晃腳尖。
“你個瘋女人,看我不砸死你!“周越反手就把抱枕砸過去。
疲憊不堪的陳燼受不了他們吵吵鬧鬧,黑著臉往兩人中間一坐,冷酷宣布:“別吵了,你們兩個都好了是吧,那么明天早上八點,都去體能館特訓!”
“憑什么?!”兩只菜雞異口同聲。
“憑你們一個亂打人,一個只能站著挨打。”
陳燼氣笑出聲,“知道街邊大媽打架什么樣嗎?你倆還不如大媽!”
陳燼轉身拎起蘇余的耳朵:“有的人一著急,只會扇巴掌,”
周越在旁邊翹起二郎腿,十分認同,“就是,像潑婦一樣。”
“你更糟,”陳燼敲了敲桌子,“你被打怎么連躲都不會躲呢,你們兩個都要先去培訓!”
周越瞬間炸了。
他原本盤算著,借著異能局這層虎皮,先把網上嘲諷自己的輿論壓下去,等風頭一過,再隨便找個理由抽身而退。
誰他媽真要加入這個破組織啊?
“開什么玩笑!“
周越一把扯開領帶,襯衣都被他扯得變形,“本少爺身價百億,怎么會跟這種潑婦做同事,還要訓練?我......”
“周少該不會是怕了吧。”
蘇余轉了轉拳頭,挑釁一笑,“哎,有的人,弱得像菜雞。”
“放屁!”
周越最討厭別人說他弱,立刻拍案而起,袖口的鉆石紐扣差點崩飛。
“本少爺讓你見識什么叫格斗天才!”
客廳的另一側,齊昀慵懶地陷在沙發里,看著眼前雞飛狗跳的鬧劇。
蘇余又騎在周越背上扯他耳朵,陳燼黑著臉在旁邊拉架,活像幼兒園老師和兩個熊孩子。
齊昀靠在沙發里輕笑一聲,陽光在客廳里灑下一地碎金,也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
“你們...”
他剛想開口,指尖卻傳來異樣的觸感,低頭看去,真皮沙發的扶手不知何時裂開一道細縫。
他笑容微滯。
低頭攤開掌心,一道山紋狀的裂痕附在他的指尖,此刻的大廳雖然鬧騰,但他還是能聽見自己骨骼里傳來細微的,像是巖石風化的碎響。
“時間真的不多了。”
“來得及。”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一定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