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除了一點若有若無的野蒜氣味和濕柴火的味道，什么都沒有。

　　鍋刷得干干凈凈，倒扣在灶臺上。

　　碗柜門開著，里面空蕩蕩的，只有幾個豁口的粗陶碗。

　　墻角堆著柴火，碼得整整齊齊。

　　“人呢？死哪兒去了？”王鳳美不甘心，又沖到柴房門口，猛地將門推開。

　　只見宋晚檸蜷縮在角落的草堆里，眼睛緊閉，呼吸微弱，一副病得只剩半條命的樣子。

　　柴房里彌漫著霉味和淡淡的草藥味，根本沒有任何食物的痕跡。

　　王鳳美狐疑地瞪著宋晚檸，又沖進柴房，開始四處翻找起來。

　　草堆被掀開，破罐子被踢倒，角落里那點可憐的破爛家什被翻得底朝天。

　　“東西呢？藏哪兒了？說！”王鳳美氣急敗壞地揪住宋晚檸的衣領(lǐng)，把她從草堆上拖起來搖晃。

　　宋晚檸被她晃得像個破布娃娃，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滿是茫然和痛苦，“嫂子？什么……什么東西？我……我難受……”

　　“裝，你還裝！”王鳳美不信邪，一把將她摜回草堆，自己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柴房里又轉(zhuǎn)了兩圈，連老鼠洞都恨不得掏一掏。

　　林強皺著眉，在灶房和柴房之間來回走了幾遍，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

　　除了被水沖過的地面顯得異常干凈，以及那股淡淡的野蒜味，實在找不出任何開火做過吃食的痕跡。

　　“行了，別找了！”林強煩躁地吼了一聲，“二狗子那混賬東西整天瞎咧咧，指不定看錯了！”

　　他嫌棄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宋晚檸，“就她這半死不活的樣兒，還能爬起來偷吃？偷什么？啃灶臺嗎？”

　　他踢了一腳翻倒的空瓦罐，發(fā)出哐啷一聲響，“晦氣！”

　　王鳳美找得滿頭大汗，卻一無所獲。

　　心中那股邪火無處發(fā)泄，只能惡狠狠地剜了草堆上“昏迷”的宋晚檸一眼，啐了一口，“算你走運，要是讓老娘逮著，扒了你的皮！”

　　隨后，她罵罵咧咧地跟著林強出去了。

　　柴房門被重重甩上。

　　草堆里，宋晚檸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無聲地舔了舔唇角殘留的一點點滑膩感。

　　這一關(guān)，過了。

　　第二天，天剛擦亮，柴房的門板就被拍得震天響。

　　“死丫頭，裝死裝夠了沒有？還不滾起來。”王鳳美尖利的聲音像錐子，狠狠扎進宋晚檸的耳朵里。

　　宋晚檸躺在草堆上，眼皮都沒動一下。

　　昨晚那塊魔芋豆腐帶來的飽腹感還未完全消散，讓她難得有了幾分對抗這寒冷早晨的底氣。

　　“聽見沒有？別給臉不要臉！家里一粒米都沒了，等著喝風(fēng)啊？趕緊給我滾出去找吃的。”

　　王鳳美見里面沒動靜，抬腳就要踹門。

　　柴房那破門板吱呀一聲被推開，林強陰沉著臉堵在門口，目光刮在宋晚檸身上，“病了？呵，我看你是裝病躲懶，誰讓你生病的？你以為病了就不用干活了？做夢！”

　　他幾步跨進來，一把揪住宋晚檸的胳膊，“裝，再給老子裝！有力氣裝死，沒力氣出去找吃的？今天你要是不弄回點東西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宋晚檸手腕鉆心地疼。

　　她掙扎了幾下，原本蒼白的臉色似乎因疼痛而微微漲紅，呼吸也急促了些。

　　林強眼尖地捕捉到這點變化，指著她鼻子厲聲罵道：“看看，露餡了吧？剛才還一副要斷氣的死樣子，現(xiàn)在倒知道疼了？裝！你再裝一個給老子看看！”

　　他越說越氣，抬腳又要踹過去。

　　“強…強子…”一直縮在灶房門口不敢吭聲的宋秀蘭，看著女兒被這樣對待，嘴唇哆嗦著，終于鼓起勇氣小聲哀求，“晚檸她，她看著是真不舒服，昨兒回來好像就蔫了。”

　　“這家里也沒啥糧食給她養(yǎng)著，可……可也不能……”

　　“不能什么？”林強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著宋秀蘭，“不能打她？還是不能讓她去找吃的？你是想餓死你兒子和你孫子嗎？”

　　“她一個賠錢貨，吃白飯的，不出去找吃的，難道等著我們供著她？誰讓她敢生病的！活該！”

　　宋秀蘭被他吼得渾身一抖，后面的話全噎在了喉嚨里。

　　渾濁的眼睛里滿是痛苦和無措，只能低下頭，默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王鳳美唾沫星子噴了林強一臉，“就是！媽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了。家里窮得叮當(dāng)響，誰有閑糧養(yǎng)病秧子？她不去找吃的，難道讓我這懷著你們老林家金孫的去？”

　　宋晚檸垂著頭，掩去眼底的冰冷。

　　她撐著地面，慢慢地站了起來，身體還在微微搖晃，“……知道了，我去……”

　　她沒再看任何人，低著頭，一步一挪地走出了柴房，背影單薄得像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

　　“呸！裝模作樣！”王鳳美對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宋晚檸沒有再去河邊那片貧瘠的地方。

　　她拖著依舊虛軟，但比昨日好了不少的身體，繞開了村子，朝著后山更荒僻的地方走去。

　　她揉了揉手腕，回頭看了眼身后的那破屋子。

　　前世她可是酷愛格斗，還為此報了班。

　　只要她一有時間，就會去班里練習(xí)。

　　可現(xiàn)在這具身體，虛弱至極，她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來。

　　宋晚檸深吸了口氣，繼續(xù)前行。

　　荊棘劃破了她有些單薄的褲腿，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不知走了多久，繞過一片山坳，撥開了一叢幾乎垂到地面的枯黃藤蔓，一個黑黢黢的山洞口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彎腰進入。

　　里面透著一股陰涼潮濕的氣息，還夾雜著淡淡的泥土腥味。

　　宋晚檸沒有絲毫猶豫，彎腰鉆了進去。

　　洞內(nèi)空間比她想象中大，光線昏暗，勉強能視物。

　　洞壁滲著水珠，地面是厚厚一層堆積的松軟泥土。

　　更讓她驚喜的是，在靠近洞壁的一角，似乎有一小片相對平整，并沒有被碎石覆蓋的土層！

　　她立刻蹲下身，用手扒開表層的枯葉和碎石，露出了下面深褐色的土壤。

　　土壤摸上去有些板結(jié)，帶著山石的冷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