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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也該到春天了,而室窗之外的樁樁樹木的干枝卻依然是光禿禿的,一丁點春日漸臨的征兆都沒有。
城街巷道往往有鈴叮作響,清脆而明亮,十四歲的少年踏著腳踏,抵著長風穿梭而過。
巷口總有那么大棵的槐樹,盛陽正好的時候,會將斑駁的葉影打落在旁邊舊舊的酒舍,帶著風時還有那么淺淺的酒香飄來。
這幾日的風暖意正起,天也晴朗可尋,那枝頭似乎也冒了新意的芽。
一切都像是嶄新的。
忽地,少年語調令人清冽,就像未化的春冰那樣,甚至早早嵌入了春花的甜膩,裹挾著只是有些暖意的風直直給張順成打了個照面。
他自己朝著對方咧開牙笑得開懷,對方也露著即使不張揚但仍舊心照不宣的樂意。
在這一刻,張順成覺得:
現在,此刻,太好了吧。
但疑似是命運看透了他的心、誤解了他的思緒?給他開了個不怎么好的玩笑。
忽然,眼前溫和的眼眸子就像一攤爛泥一樣溶開了,這個人的四肢也軟趴趴地向下融化了。
然后這個時節似被奪舍了一樣,無論躁動的蕭瑟的冷峻的一切全部在和這個本就不完全的春天爭奪領地,短短幾秒卻歷經了莫比烏斯的四季。
而張順成在不同季節的風里朝著那一攤化的不成型的少年人跑過去,但是自己的努力靠近與自己和他的距離卻似乎成了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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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六年,張順成今年上高一。
邶城今年搞事情,非要來個中考大改革還要省統考。
同級的學生哭天搶地,文化課的分就像湖邊的柳絮一樣難抓,體育分的重要性提升硬生生使邶城的學生變得體格健全。
但是,我們的張順成同學還是不負眾望地上岸師范附中了。
當時,他查著分,左手拿著個大紅棍子。
他目光死死往別處暼,但右手一直跟按了筋膜槍似的按著鼠標左鍵。
chua地,界面卡了不到兩秒突然切了界面。
他心驚。但視線有自己的想法,一下子就瞟到了總分:
他右手一旋彩帶筒。
萬彩繽紛的彩條就這么撒了他滿頭。
……
后來就是張順成給自己親愛的爸爸媽媽舅舅二姥姥一個個打去電話,滿眼淚水的激情澎湃地說著感言:
“我……我要感謝我的家人,是他們對我沒有放棄!……(吸鼻子)我還要感謝我的老師我的同學!是他們給我了鼓勵,讓我越挫越勇……(把鼻涕哼出來)我還要感謝每一個自己,是我——”
張順成同學的上岸獲獎感言,抑揚頓挫,感情真摯,語言流暢——
“順成啊,咱要不換微信語音省省話費吧昂?!?p> 3
張順成順利考上了自己心儀的學校。
整個暑假除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是摟著他媽他爸的脖子感慨一番:
“哎呀爸媽,你們說我這個名兒怎么這么好呢,嘖,順成呢?!?p> 反正他挺開心的。
整個夏日都在夏涼被里打滾,在蟬鳴的喧鬧里編織自己高中生活的夢。
那天,他心里默默估算了日期:二零二六年八月三十一日。報到日。
腳踏單車叮當作響,槐樹陰編織成大大的屏障供人乘涼,麻雀在石泥地上一會兒啄啄這一會兒啄啄那,巷道酒舍里隱隱發著酒香氣。
這個盛夏,熾熱與難耐的一切都似有預兆地朝著張順成撲來,想要將韻味全部讓他知曉似的。
……
“同學,咱這個班級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啊,你是不是走錯了啊?”
不可能!我雙眼視力5.0?。。?p> 教務處里,禿頭的老師隔著茶色的眼鏡片眺上瞧他,看了他幾秒:
我怎么有種不詳的預感。
“同學,你是不是走錯學校了?”
張順成眼前一片烏黑:
這算樂極生悲嗎?